公孙政刚想说话,连信便拉住了他。 子桑聿轻叹了一口气,捧起那姜茶来吹了吹,喝了几口。 “文清虽然有欺瞒之过,但是立下不少功劳,足以抵消。”子桑聿捧着那姜茶,缓了缓神又喝了几口才放下。旁边小厮接过杯子,又另冲了一杯。“王爷也不要怪罪他二人,如今复延用人之际,我不想错失人才。” “殿下的意思是…” “文武双星,本就是佳话。”子桑聿漫不经心地笑了:“何以不能留下?” “只是殿下,军中士兵都在对此事议论纷纷,若是殿下执意留下徐逍,只怕军中会有人不满,不服被一个女子指挥。”李常直戳要点,这也是子桑聿首要考虑的地方。“徐逍的确有过人之处,但是实在不适宜露面。” 子桑聿沉吟了半刻。 座下的徐文宏和徐逍还在跪着没有起来。 “如果不是文清之计,我军也断不能那么快战胜宁军,一连拿下两座关卡城池。这样的功劳摆在三军面前,难道也抵消不过她是女子的这个身份吗。”子桑聿的表情变得淡漠,看样子是要护着徐逍之事了。 老臣们面面相觑,新人们自当也明白子桑聿的心思。 新官上任,如今也正是取子桑聿信任的时候。不说是为了攀附,单说是以后已经下定决心效忠子桑聿这一点,新官们就开始站在子桑聿的这一边说话。 “徐逍功大于过,臣认为只要处理得当,让一个女子号令三军,也并不是什么羞于启齿之事。反而,能让旁人觉得殿下唯才是用,有容人之度。”首先开口的是李新,子桑聿听了这话满意一笑,果然没有亏待他。 是女子就不能号令三军,那我这个女子,你们还捧我当皇帝了。子桑聿心底一寒,若是来日身份暴露,是不是连江山也不稳了? “你…”李新的舅舅李常当即便想出言反对、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在说反对的人没有容人之度?好啊,果然书生的言辞如利刃,让李常这学武之人根本无从反驳! 连信忍不住笑了一下。 “说得容易,只是何为处理得当?”公孙政首先抛来冷眼。 座下卢锦正得子桑聿眼色,忙出列。 “锦正不才,愿为殿下分忧。” “说。” “锦正与李新的想法一致,认为徐逍功大于过,不足以论罪。徐逍的排兵布阵胜人一筹这是全军都知道的事情,在这样的一个基础之上,要士兵们信服不难;而徐逍是女子一事,我们大可于军中使激将法,告诉三军,徐逍即使是一个女子,也有能力号令指挥,若有不服者,大可出列挑战,若徐逍不敌,自当退。” “哈哈哈哈,锦正果然是才思敏捷。”子桑聿甚是满意,这一笑声就表明了她对这一件事情的态度。公孙政等老臣虽然不满,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且看看他们如何在三军面前立威吧,若是真能让人心信服,子桑聿能多一个人才可用也不错。 徐文宏满是感激。 “臣谢殿下!——” 二人皆是一拜。 徐逍磕头在地,也不知道是想些什么,不知为何,就落了一滴泪。 ---------------------------------- 大宁京都。 公主府。 “你…你说什么?” “殿下率军大破宁军于载泽城下,公孙政率军攻占固川城、与之对战的柏渊于战场上被殿下射杀而亡,宁军皆降。” 柏倾冉不由得僵在了原地。 暗卫长新东守在旁边不知所措,只是手上仍旧递上一个木盒:“柏渊死在战场之上,部下仓皇而逃没有理会、殿下带领人马收拾战场时,将柏渊收回营中并火化了。这里,便是柏渊的骨灰。” 柏倾冉不知道该怎么缓和自己现在的心情。她没有接过那个木盒,只是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二哥…”坐了许久,只是说出了这么两个字。 的确,对于这一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自己的感情并不是很深,甚至,兄妹之间并没有太多的牵绊。可是,那毕竟是骨肉至亲,毕竟是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在这一刻,他的下场竟是被自己心爱的人射杀。 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自己却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坚强,并不能释然地接受。 聿,来日,你会杀了我所有家人吗? 若是如此,你觉得我该用什么借口让自己苟活于世。 “夫人…”新东见势不妙,忙将骨灰盒放到一边去。“夫人下个月便要临盆了,此时正是重要时刻,希望夫人…夫人不要过于悲切。” 新东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毕竟觉得,柏渊死有余辜。 “罢了…”柏倾冉扶着自己的肚子、即使是假装的,但是那么长时间以来,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木已成舟,实在是不想理会这些杀戮。就当,就当全然不知。 “之前出外寻找代替少主的婴儿,属下们已经找到了,和夫人的临盆时间一致。”新东回禀道:“那妇人先前已有一子,如今周岁大、而那妇人自身则是患病,疯癫了的。”而关于让这个人怀孕的那个巡城士兵,暗卫们也已经将他暗杀。 “待生下孩儿……你们如何处置她?” 柏倾冉突然觉得,自己的手在无意间染上了血腥。 新东微微一笑。 “前不久我们接到了殿下的信,殿下说,既然其他人已经无关紧要,而这妇人又不知事,便留她一条活命。旧时在连家村生活的村民,如今亦在平蛟山下一带生活,介时属下会把这妇人和她的儿子送往,留下钱财,让周围人多多照顾。殿下还为她儿子取了名字,唤作子安,姓连。”这里的无关紧要,其实指的是不在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