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玑微微用力,反客为主,“走了,你带路。” 感受到那股强大的气息离去之后,躺在合欢树上方休息的乔凉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在上面听完了花眠和柳玑的对话,她们现在要去找花歇和温兰算账。 这样也好,她目前已经没用精力去处理温兰觊觎狼女力量的事情。 片刻后,大蟒蛇独自爬回来,一下子就看到了自己的主人,正半躺在自己往常休息的合欢树枝上。 一轮斜月初上,照在绯红树冠上,乔凉竹姿态优雅懒散地背靠树干上,但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是触目惊心的雪白。 大蟒蛇悄悄地缠绕上来,停在不远不近的树枝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乔凉竹此刻看上去像是月光下的病美人,无力脆弱,仿佛苍白透明得随时都要羽化而去了。 “嘶嘶嘶……”大蟒蛇忍不住吐出蛇信子,它想不通还有谁能够伤害到这么强大的主人。 乔凉竹安静地看着它,漂亮复杂的蟒蛇腹纹有不少的地方驳杂破损,有些部位甚至掉落了鳞片,血迹还没有来得及擦干净。 看来刚才它经历了一番激战。 乔凉竹做了个手势,示意它先去休息。 大蟒蛇半抬起身子,见主人真的不需要自己,只好依依不舍地滑走。 废弃的别墅庭院里,夜色静悄悄,刚才所有的动静全都消弭归寂。 乔凉竹将一条手臂枕在脑后,靠在合欢树的树干上,仰头望着天空悬挂的一轮残月,异色瞳安静深邃,脑海中的记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飘远。 或许是太累了,也或许是太虚弱了,乔凉竹想着想着,便闭上眼睛,靠着树枝一动不动。 有什么在轻柔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像夜里的微风,清凉又悠缓。 乔凉竹缓慢地睁开眼,面前蹲着一只少女。 明溪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她。 她的眼眸雪亮,嘴唇嫣红,精神十足。 潜在深处的磅礴力量似乎随时都能发挥出来。 乔凉竹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她抬起手,抚摸住少女雪白的脸颊,“你好了?” 触摸到脸庞的手冰冷,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凝着一层冬日的冰。明溪原本欣喜的表情慢慢地收敛起来,“小乔,你怎么了?” 乔凉竹依旧靠着树干没有动,她收回自己的手,只是说道:“小溪,你抱抱我。” 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庞上,一双异色瞳似乎都灰暗了不少,仿佛有什么将她所有的精力与心血都汲取走了。 明溪心里重重地一跳,压下心头涌起的惊疑,依言伸出手,将合欢树上的女人轻轻地抱住。 乔凉竹身上的气息薄荷般清冷,此刻落了霜雪般更冷,明溪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想渡过去些温暖给她。 乔凉竹任凭她抱着自己,感受着少女纤瘦臂弯上的力量,她半阖着眼眸,差点便真的昏睡了过去。最后勉强咬住舌尖,靠着传来的痛感才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小溪。”她忍不住唤她, 明溪应了一声,“嗯?” “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想我吗?”乔凉竹的声线依旧是清淡的,仿佛在谈论吃饭喝水一样,而不是生死离别的大事。 明溪下意识地反驳,“你别胡说,怎么会不见了?” “人都会死的。” “……”作为血族,明溪对生死的概念很浅薄,她甚至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突然意识到,自己怀里的或许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女子,她的寿命是有限的。 明溪很难将强大的乔老板跟死亡联系在一起,这一刻,她抱着怀里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她,渐渐地有了实质般的感触。 前所未有的慌乱瞬间席卷了明溪的心尖。 “不是有一句话说,祸水活千年么,乔老板,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我活不过三十岁。” 月光静谧,合欢树被风吹动的簌簌声几乎都在此刻停止了。 已经活了两百岁,接下来还会有无限寿命的小吸血鬼很难消化掉这个对于她来说短暂得仿佛只是一天的数字。 明溪第一次陷入了无解的困顿中。 乔凉竹感受到抱着自己的臂弯处于僵硬的状态,明溪整个人定在原地一般一动不动,她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无从说起。 “是不是吓到你了?”乔凉竹轻轻地笑了笑,“其实,我是骗你的。” “!”明溪睁大眼睛,瞪着神情恢复轻松的乔凉竹,“拜托,这种事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乔凉竹懒懒散散的样子,“好了,下次不会了。” “坏女人。”明溪忍不住抱怨,她此刻的心都还在隐隐发疼着,就像骤然踩空的茫然。 乔凉竹低语般的声音传来,“那你千万别喜欢上坏女人。” “我当然不会喜欢你这种坏女人,相比起来,我好像更喜欢毛绒绒的女人。”明溪故意说道。 “……”乔凉竹假装没听懂,“怎么会有毛绒绒的女人。” “有的。你之前没有看到吗?你把我带到这里,我还以为你们认识呢。”明溪含糊不清地试探。 乔凉竹不上当,“我把你带这里,是想把那条大蟒蛇送给你的。” 正挂在窗沿上疗伤的大蟒蛇:? 明溪顿了一下,认真地看着乔凉竹脸上的神情,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 “好端端的,送蟒蛇给我做什么?” 乔凉竹也回视着她,“也不知道是谁一边哭着,一边说饿了,要吃大蟒蛇。” “……”明溪努力地回忆,她有说要吃大蟒蛇吗?!隐约确实记得自己处于极度饥渴之中,这条蟒蛇也算得上大补之物,但她应该没有很直白地说要吃大蟒蛇吧,那时候,她似乎只要是血都会忍不住去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