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彩灰蒙蒙的,偶尔有只麻雀飞过去,剩下的什么都不见。 晚餐的时候,江宜下楼,除他之外的所有人都已经在了,他不敢太迟,小跑过去。 气氛有些不对,在场没有一个人动筷,柳湘的脸色很难看,从来不动声色的陈建华也蹙起眉,一副纠结的样子。 江宜深呼吸了几次,极力掩饰自己的存在感,搬起来椅子又放下,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他坐在了离陈熠池很远的地方。 “陈熠池,我已经给你选择的余地了,是你打破了规则,输了竞赛。”柳湘势在必得道。 江宜怔了怔,面前摆着他最爱的玉米糕,却毫无胃口,他紧张地低着头,他突然生出一种冲动,站起来告诉他们,陈熠池没有输掉比赛,他是为了他才放弃的…… 一切都是他的错。 陈熠池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指尖:“我输了,但结果不会变。” 柳湘:“什么?” 陈熠池:“有没有竞赛无所谓,加不加三十分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陈熠池,你是不是太自大了?”柳湘极力忍住愤怒,“国外资源比国内好了不知多少,你要放弃那么优渥的资源,一直安居在你的舒适圈吗!” 沉默良久,陈熠池开口,字字像一柄刀子,划破柳湘脸上的面具,和江宜摇摇欲坠的心脏:“我自愿放弃家里的一切资源。” 柳湘垮下去的表情差点没收住:“你说什么!” 陈熠池不慌不忙又告诉了她一遍:“财富、继承权,我都放弃,一分一厘我都不要。” “好。”柳湘冷哼一声,“这就是我的好儿子。” “对,我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傀儡。”陈熠池轻嗤一声。 江宜惊了惊,他没想到陈熠池会这样跟柳湘说话,他或许猜到陈熠池不愿出国的原因了,但又不敢承认,气氛僵持着,他咽了口唾沫鼓起勇气:“伯母,您别生气,少爷他不是这个意思……” “这里有你插嘴的份吗?”江宜还没说完,就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柳湘厉声打断。 江宜噤了声,头埋的更低了。他心疼陈熠池,想帮他,可是连说上一句话,都不够格,甚至连陈熠池输掉竞赛,都是他害的。 “江宜,上去。”陈熠池敲了下桌子。 江宜愣了愣,陈熠池的面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严峻。 江宜拖着脚步,心里很难受,深深的无力席卷而来,他帮不上忙,只能待在陈熠池看不见的地方,默默的祈祷这场争吵快点结束。 他对陈熠池有什么价值呢? 除了一次又一次的拖他后腿,让本该登顶高峰的人为了他迁就他,不得不成全妥协。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从表白以来,一直窃喜于陈熠池喜欢他,从来没有深想过,任何事都是有好有坏的。 这件事,完全是对他好,对陈熠池则相反。 江宜把自己锁在房间,发呆了一晚上,等了很久,外面都没有声音了,他才到厨房温了粥。 他敲了陈熠池房间的门,没有回应,他推开一条缝隙,里面很黑,没开灯,但能看见床上有人影。 江宜悄悄进去:“少爷,你饿了吗?想喝粥吗?” 江宜边说边走近,离床还有半米,突然后腰一紧,被揽了过去,手上的粥没端稳洒出来些,他惊得差点叫出声。 “少爷!” “嘘……” 陈熠池就那样安静的抱着他,头埋进他的腰腹,跟平日里那个冷傲的陈熠池大相径庭。 “对不起。” “都怪我……” 两道声音在黑暗中碰撞,又偃旗息鼓。 江宜咬着唇,郑重而坚定地对陈熠池说:“少爷,你出国吧。” “小宜,我不选出国,不光是因为你,也是为了我自己,”陈熠池站起身,走到窗前,“我不想再听他们摆布了,我的人生,我想做一回主。” 出国之后,他将完全的在柳湘的掌控之下,选什么专业,达到什么样成就,做什么工作,娶什么样的女人。 他丧失一切人权和自由,如同笼中困兽,每天浑浑噩噩的活着。 其实这些年,何尝不是如此,幸好,有江宜这么个小家伙陪在身边。 江宜放下手中的碗,走到陈熠池身旁,下巴靠在他肩膀上,歪头入迷地望着他:“少爷,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我永远永远不会背弃你、离开你。” 第36章 或许你可以换一个方式 那日争吵之后,陈熠池便在外面选出租的学区房,他手里有攒下的钱,这些钱资助他跟江宜大学四年的生活完全足够。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等他上完学,找到工作,一切都将回归正轨。 江宜跟他一起搬过去,虽然两个人住,但只需要一间卧室就足够了,房子采光要好,江宜喜欢阳光,落地窗要大一些,春暖花开的季节,江宜学累了,抬头就能看到外面风景。 陈熠池跑了好多地方,看了许多户型,终于选定了一套十三楼,六十平的房子。 开学前一天,他带江宜搬了进去。 江宜一眼就被阳台上那张奶油风的摇椅吸引住了,他躺了下去,双手叠放在身前,享受地闭上眼:“早上可以在这里背单词。”他跳起来,又巡视了一圈说:“少了张桌子,这样可以一边吃早餐一边背单词。” 陈熠池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说,这孩子莫不是学习学傻了。 他转身把江宜和自己行李拖进了卧室。 江宜摆弄阳台上几盆绿植,听见卧室里行李箱打开的嘎嘣声,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心里一急,跑过去脱口而出:“等下,放着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