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事,大半夜给人打电话。”云扬小声嘟哝着越过唐月楼去够手机,大概是被她的动作影响到,唐月楼睁开了眼。 “几点了?”她的声音有些哑,带着点鼻音,意识到以后她清了清嗓子,拉着云扬的手腕让她躺下,“别起,再睡一会儿。” 她没用多大力气,云扬腾出来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松开:“老师,你有电话。” “嗯?” “叶子秋打来的。” 唐月楼揉了揉眉心,没松手,重新闭上了眼:“接吧。” “行吧,我接。”云扬叹了口气,就着这个姿势把手机捞了过来。 “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可别怪我……” 这竟然不是第一轮电话轰炸,上两轮在三个小时之前,分别是李秘书跟唐夫人打过来的——云扬隐约觉得可能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她一接通电话,叶子秋的大嗓门不用开免提就响彻了整间卧室:“喂?喂?祖宗啊,你可算接电话了,李秘书跟唐夫人都联系不上你,出大事了你知道吗!” 云扬:“子秋姐,是我。” “啊?”叶子秋安静了两秒,尬笑两下,“是云扬吗?哈哈,怪不得唐月楼没空接电话哈,那个,她在吗,方便吗?” “不是……不是因为那个,当然方便了,”云扬莫名其妙有点不好意思,解释道,“是唐老师她生病了。” “生病了?怎么回事?没事吧?” “她暂时还活着,但是你再吵下去就不一定了。”唐月楼被吵得耳朵疼,“什么事?” “你没事就好。是唐总去世了。” 云扬一愣,低头和她对上了视线。 唐月楼:“什么时候?” “三个小时之前。” “知道了。”沉默片刻,她慢慢放松下来,对电话那边说,“辛苦你们了。” 叶子秋:“不辛苦,互利共赢。” 这段莫名其妙的对话之后她就挂了电话,云扬听得云里雾里,见唐月楼挂掉电话以后完全没有要有什么行动的样子,疑惑地问:“你不回去看看吗?” “我还在生病,你就要把我赶走了?”唐月楼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几个小时之前你还说爱我,现在不想负责了?” “我问你正经的,你要是再这样,就……”云扬想说“给我滚下去”,突然想到这是人家自己家,于是临时改口,“我就出去。” 唐月楼闷笑:“我不用回去,有的是人抢着给唐瑞天收尸。” “那跟叶子秋有什么关系?” “赚钱的事跟她有关系。”唐月楼打了个哈欠,伸出手臂搂着她躺下,“我们想做空唐氏。” 云扬:“……” “等、等会,我是不是理解错了。”她艰难地思考了半分钟,“你,跟别人合谋,做空你自己家的公司,这听起来怎么这么……” 吃里扒外呢。 “吃里扒外?”唐月楼要笑不笑地补充了她没敢说出口的词。 云扬:“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这话不对,因为我对唐瑞天来说才是‘外人’。”她悠悠地叹了口气。 大概是知道自己“亲缘淡薄”,唐瑞天并没有从自己一众儿女之中挑继承人,所以早在他进ICU的时候,唐月楼就主动向那位在家坐立难安的小唐夫人抛出了橄榄枝。 她倒是对钱没多大兴趣,但是趁人之危、搞垮唐瑞天毕生引以为傲的事业这件事对她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唐月楼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幼稚,明明唐瑞天本人已经成了一堆毫无生机的废物,她依然不想让这个人最后的愿望得以满足,唐氏就此垮台也好,能继续苟延残喘也罢,她在这个冷冰冰的“家”的尸体之上狂欢,就像一种自娱自乐的报复。 但是报复的同时还能拿到钱,何乐而不为呢。 云扬听完以后只觉得震撼。 有钱人的世界可真复杂。 “你这人,真是坏透了。”她边感慨边点评说。 唐月楼一笑,算是默认了这句评价,圈住云扬的腰:“发现得太晚,你已经跑不了了。” 她抱得很紧,云扬感觉呼吸有些困难,她感受到了后背贴上来的热度,想转过身去,身后的人却不让她转回来:“别转过来,会传染。” “假惺惺。”云扬翻了个白眼,对这种亡羊补牢式的预防嗤之以鼻,意有所指,“我抱了你一晚上,早就跑不了了,还差这会儿呢。” 唐月楼低低地笑了两声。 保持着这个姿势,云扬抬头看了看窗外。窗帘没有拉全,露出了窗户的一角,大雪早就停了,冬天的北城天亮得很晚,所见是一片黑暗,倒映出卧室里台灯昏暗又温暖的光。 “昨晚……” “昨天……” 两人同时开口,唐月楼笑了:“你先说。” “我想说,昨晚对不起啊,我有点……咳,换成谁表白的时候被那么说都会生气吧?”云扬后知后觉地感到羞耻——确实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绝,但是唐月楼这个人特殊,不彻底撕破脸,在她那里就是“有机可乘”。 但现在想来,如果她看错了唐月楼,这个人其实天生冷心冷肺,是她自己高估了她们的感情呢?她真的能狠下心来一刀两断、或者像上次一样不告而别吗? “别道歉。”唐月楼揽在她腰部的手向上,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了她的嘴唇,“谢谢你,这是我最轻松,也最开心的一个生日。” 云扬扣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手心的温度,慢慢平静了下来。 ——好在这只是“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