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物?你这会儿倒是洒脱了,当初怎就偏偏拿这些俗物当做宝了?” “非也。” 有旁人在场,邱婉儿撩起人来更显自在,更显放肆:“在我眼里,世间万物与雪儿比起来,都是俗物。” 被撩的赵千金先是脸上晕热,而后沉了沉眼眸,没管住心思问了句话,语意嗔中含怨:“你待从前那位,也是这样油腔滑调占便宜的?” 婉儿微愣,然而这个可难不倒她:“我发誓,这些话我只对雪儿说过!” 雪娥斜睨:“我才不信。” “千真万确!” 此话倒不是邱婉儿胡诌,她的的确确也就对眼前女子说过这些,从前的她哪里有机会说这个,更别提是对女孩子。 婉儿不知道,她认真诚恳的脸色配上晶亮有神的眸子,又是生动,又是迷人,别有几分可爱…… 雪娥就忍不住信了她饶了她:“好了,用饭吧。” 别院这头夫妇俩一边吃饭一边打花腔,赵府大宅赵夫人与人议事接近尾声,也准备带着小木儿用饭。 而与赵夫人议事的,是镖局郝掌柜。 “……此事处理起来较为棘手,小的就先来向夫人请示,还望夫人指点。” 郝掌柜进门来见了赵家主母就巴拉巴拉一通说,好在条理清晰思路明确,赵夫人几句听下来已知发生了甚么,她皱皱眉稍作沉吟,便说, “你和老郑既都劝不下,眼下只能由我出马了。这样,你速速回镖局让峰儿过来一趟,若是还劝不住,我这头即刻修书,让老爷定夺。” “是。” “你去吧,事儿挺急的,我就不留你用午饭了。” “哪里,小的这就去办。” 郝掌柜水没喝几口,领了安排又忙不迭告辞离开,赵夫人令二管家送人,歇了口气看看天色,也不干坐着等在客厅,起身去了饭厅。 “姥姥!” 木儿原是乖乖等在饭桌边,不时瞅瞅桌上的菜肴,等了半天瞧见门口赵夫人进来,一骨碌跳下椅奔上去,几日相处,他对这个慈祥的姥姥好感倍增,亲近她多过亲近赵雪娥。 赵夫人心头软软的,摸摸小家伙的脑袋:“好孩子,饿了没?” “嗯,有一点儿饿。” “先吃吧,可不能饿着咱们木儿。”赵夫人说着,拉着木儿入座,慢慢开始用餐。 赵夫人料定这顿饭八成是要被打断的。果然,曾凌峰赶到时,他们祖孙二人才吃了一半。赵夫人邀他坐下, “峰儿来得正好,一同用午饭吧。” 曾凌峰确实赶得口干舌燥,腹内也空空,自来也不拿他自己当外人,撩衣摆大大方方入席,一旁下人快速添上碗筷。 “师娘,这孩子不是妹夫的……都住到赵府来了?” 木儿被接进赵府,曾凌峰在当日就已得知,邱婉儿此举算是经他默许。 赵夫人笑笑,看看木儿,见他瞪着曾凌峰不出声,忽而想起此前自己女婿怎么受的伤,也就明白木儿此刻现出的敌意是为何故。借着木儿,她把话带入正题, “这孩子着实讨人喜欢,连芸儿那丫头都一口一声小家伙小宝贝……峰儿呀,你也要当爹了,凡事该更稳重起来。” 曾凌峰夹菜的动作一顿,脸色跟着严肃了几分,倒也不卑不吭, “师娘是听郝掌柜说了甚么吧,关于南巷商馆所托物镖之事。” “不错。”赵夫人索性停下进食,搁了碗筷看向一脸坦然的小辈:“上回南巷商馆开赌坊找咱们镖局派人去坐镇,我已提过,这次为何还与他们打交道?” “师娘,咱们开门做生意,该对客人一视同仁吧。送上门的生意,我们有何理由拒绝……” “若这送上门的生意是个圈套,你也不管不顾往里钻?” 赵夫人声色转厉,摸摸被惊扰的木儿的小脑袋,给他添了一筷子菜,继续教训曾凌峰, “我们的同行顺天镖局,与他们南巷商馆关系紧密,两家十几年的交情,因为一场失镖,闹得林总镖头一家鸡犬不宁,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峰儿,咱们干这行的确黑白两道都应打好关系。但是,南巷商馆这样的,不能有牵扯。” 话说尽,师娘或是东家主母,赵夫人都已尽责,她希望这悉心培养自小看重的徒儿,能够及时醒悟,莫走弯路,折了羽翼。 然而曾凌峰自认羽翼丰满早已预备起飞,师母的一番苦口婆心只当过耳风,他有他的计划,有他的眼光。 “师娘,这可是笔大买卖,南巷商馆也足有诚意,一旦回绝,损利只是其一,开罪了他们不也是给咱们镖局树敌?也请师娘好好考虑考虑。” 赵夫人愕然,这孩子何时变得如此强硬,还不听劝了。难不成要她拿出当家夫人的派头来强制命令? “峰儿,此事待我与你师父商议过后再行定夺,近日你就多陪陪芸儿吧。” 可谓是明言禁止了,曾凌峰欲再争取,被示意收声,也就不再多言,安安静静开始用饭,期间偶把目光投向乖巧伶俐的木儿,不知在想甚么。 “雪儿慢走,回去记得告诉木儿,我这里收拾收拾,过两日也就搬回去了。” 赵府别院,午膳用过的夫妇二人又聊了会儿,邱婉儿想起自己是有伤在身的,稍稍表现疲态,如愿迎来赵雪娥的关怀与辞别。 “嗯,你歇吧,我回了。” 雪娥临走前再细细看了看这人脸色,彻底安了心,吩咐底下人好生照看,领着琴儿回府。 这一路上,她心绪颇为复杂,有诸多原因。一是疑惑那人负伤不轻为何痊愈迅速,二是在意那人心心念念牵挂的儿子,最后便是那人口口声声待她亲切,却是不曾对她那些话有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