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队长伤得如此重,恐是多日不曾出门,想必不知将军府今日境况罢。” 对方听得一挑眉:“哦?是出了何事么?” “今日我本也打算去向五夫人与小少爷辞行的,可惜未能如愿。我听将军府的人说,一大早府里就闹得慌,又见他们请大夫,随后又是张副将急急忙忙出府去寻甚么灵丹……看样子似乎是周将军出了状况……” “甚么状况?” “具体我也不甚清楚,只听到几个将军府的下人在一旁议论,甚么只余不到一个时辰,甚么张副将去寻疗伤圣药,甚么哪怕二少爷半只脚踏入鬼门关也能救回来……” 听到这里,汪队长与他的部下们悉数露出不可名状的目光。 说完这些,再观听的众人自以为暗搓搓的反应,赵雪娥心底长长舒一口气,默默叹道:想不到我也有如此好戏。定是与那邱婉儿混得时日长了,近墨者黑! 第92章 身亡 纵然这一刻, 周家人与邱婉儿对于一个时辰的感受截然相反。而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事情总有了结。 张副将出发时正当辰时中,如今巳时将半, 所剩时间无几,包括老将军在内悉数到齐的周家众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左右等得着急,老将军又遣了几名侍卫前去接应……焦急漫长的等待中,到最后一炷香时, 在两老阴沉的脸色下, 安静可怕的氛围里突然有人开口, 是周剑云的大嫂秦氏: “张副将去了这许久,若是顺利, 按理也该回了,眼看时辰快到了,别出了岔子才好!” 周剑辉朝妻子一瞪:“说甚么胡话, 能出甚么岔子!二弟吉人天相, 你少啰嗦。”虽则他与自己这二弟素来不对盘, 可那到底是亲手足,况且当着父母的面,岂能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说些不合时宜的话。 可那秦氏想是平日里没少受她的妯娌——那侯府千金的奚落, 今日有此一着,免不得要抓住机会挖苦一番, “吉人天相又怎会被自己妻子下的毒误害?也不知这人下了多重的药, 那灵丹能不能取回一说,取回了能不能对那剧毒起效又是一说了……” “你住嘴!” 秦氏当众被自己丈夫呵斥, 面色很是难堪,倒也没有侯府千金的跋扈与底气, 不敢再有多的举动,只把声音压低了,最后忍不住嘀咕一句:“那玄元神丹可是贡品,大褚仅此一颗,如此珍贵,齐王岂能说给就给!” 声音再低,安静的屋内众人也都能听见。老夫人的神色徒然紧张起来,先前不曾考虑过,是否会有求不到药的情况! “老爷!按理说,齐王若是慷慨赠药,这时候张副将早应返回,可眼下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会不会……” 眼瞧着一个时辰将过,老夫人慌了神,抖着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她与秦氏一样,并不知晓周剑云与齐王暗地里的交易,不知齐王欠了周剑云多大的人情,不知情的两人有此想法实属正常。 还未等老将军有所反应,老夫人已扑进内屋,向一筹莫展的郎中再度发问:“大夫,我儿这毒,若是没有那神丹,当真就没救了?” “是。眼下还剩半炷香的时间,若能拿到那丹药,还有希望。可若……” 大夫再未往下说,老夫人自己补了下去:“拿不到丹药,那齐王算是见死不救,云儿一死,我将军府与他齐王府势必——” “噗——” 老夫人的话截在一半,侧眼看见床上的儿子口中喷出一滩毒血,大骇。外屋的几人也听见动静,一个个冲进来,入眼便是一片猩红,床上人急促呼吸,却是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极其痛苦。杀伐多年见惯这等场面的周大将军父子,这境况意味着甚么,他们心中有数。 而在这时,门外传来通报,是久盼未归的张副将回府了! 众人又惊又喜,抬眼望去,却见他是被方才派去的侍卫搀扶着进门的。 “老将军,老夫人!属下无能!此去未能带回丹药!” “这……怎么回事?药呢?”望着眼前这伤得不轻,满脸愧色跪倒在地的年轻人,两老的心又再凉了大半截。 顾不上肩头上的箭伤还在冒血,张副将青着脸正要简短述说一遍取药路上所遇的情况,屋内痛苦难耐呼吸不畅的周剑云似是听到了那句“未能带回丹药”,绝望而悔恨地停止了一切挣扎,咽了气。 整座院子很快陷入纷杂喧闹,许多人进进出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毒发暴毙的周剑云身上。此时满心焦虑回到将军府的赵雪娥听闻周剑云已然身亡,趁乱潜回那座院子,欲找邱婉儿碰头,可却迟迟等不到后者从屋里出来,便改了主意先去找木儿。 其实回来这一路只听得周剑云的死讯,赵雪娥就已生疑,倘真如邱婉儿所说,现下时辰已过,毒发身亡的不会只有那一个。 除非…… 到得东苑,探得木儿无恙,只是被点了睡穴,压在雪娥心口的甚么东西终于撤下,随后又被另一种甚么堵住,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吐出那个名字,似要把名字的主人狠狠掐死: 邱——婉——儿—— 那边,经历丧子之痛的老夫人哭得难以自抑,秦氏陪在身边,不住的安慰,同样为悲伤笼罩的老将军一面吩咐长子料理其弟后事,一面强撑着精神详问今日令他痛失次子的原委。 而此时的田玉英显然有些崩溃,既然她已承认确有下毒,蓄意或无意,作为害死他儿子的头号元凶她是无论如何也撇不去的。至于张副将去求取救命灵丹为何无功而返甚至负伤在身,就更值得查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