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不幸的是,当日傍晚,终于等来刘望喜带回的消息,一瞬间改写她充满期盼与希望的心态。 刘望喜并非是个十足十的愣小子,他的袁大叔躺在病床上满心焦虑着期待听到他带回的好消息,可他带回来的分明是糟糕透顶的消息,他可不能当着病人的面一股脑说了,那是冒险,稍有不慎将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因而,刘望喜在袁家院外,与袁氏两婆媳说明了一切。 重重打击,当娘的袁氏一个踉跄险些站不稳,一旁的耿秋月何尝不是如遭雷击,忐忑不安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她们实在无法预料,把全部希望寄托在那陈公子身上,却事与愿违,非但未能整明白少安的事,还且连累了陈公子自己也深陷泥潭…… 苍天呐! 陈公子不是贵人就不是贵人吧,少安一时半会儿救不出来她们有心理准备。可是可是,何苦因为此事还把陈公子给搭进去了呢!叫她们一家如何有脸面对那义气善良的年轻人! “望喜,陈公子这件事你先瞒着,谁也不要说。要是有人问起安儿的事,你也不要多说,这趟去城里辛苦你了,今晚留下来吃饭吧,我和月儿还想再听听安儿的情况。” 刘望喜神色疲倦,很想回去歇息,可眼前这婆媳俩心碎的模样着实令人不忍拒绝,便应了,随她们入院去厨房。 要谈的是袁少安的现状,自然不能给少安她爹听见,因为有足够心理建设的袁氏与秋月听了,已是厚厚的冰霜蒙上脸,若是再给那病者加一道刺激,真保不齐会出啥状况。 刘望喜说:“县衙大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又脏又臭,乌漆麻黑的,他们睡的牢房有只木板床,垫着稻草睡,少安她……” 略一停顿,对面两人凝神倾听着,刘望喜不再犹豫,继续往下说了:“少安被关在有一个死囚的牢房里,是个很恐怖邋遢的男人。” “甚么?!” 婆媳二人异口同声,惊诧喊出来,随即双双按下心绪,压低声音,担忧不已:“怎么就安排跟死囚放一块儿了呢!这……安儿她会不会有危险?而且她是个女儿身,这要是万一被发现了……” “娘!” 耿秋月制止了袁氏,却停止不了自己也翻江倒海的复杂思绪。天呢!袁少安!你这么倒霉是招了哪方的孽! 眼看着两个女人伤神崩溃,刘望喜大手一挥给了自己一记嘴巴子,急忙解释:“不是,婶儿,嫂子你们听我说完!少安一个被判两年的普通人犯跟死刑犯关一起是不合规矩的,我们出来之后陈公子就去打点了,交代他们给少安换间干净的单人关押,然后也安排了人送棉被衣裳和饭菜进去,她在里边呆着不会有危险的!” 那二人听了当下大舒半口气,剩下的半口,依旧游走在担惊受怕与纠结难忍间。 “她一个女儿身坐牢总是不便,不过有单独的一间,好歹强过跟个凶狠的男人住一起。望喜,少安她有让你带啥话回来没?”秋月安抚好抹泪的婆婆,抬首看向刘望喜问道。 “有!她说在牢里还好,让我告诉你们不用太担心。不过她现在还不知道陈公子的,恐怕也满心欢喜着能很快就出来了吧,唉!婶儿,咱们要不再跟村长商量一下,看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把少安弄出来,她一个女的坐牢本来就不便,还得顾忌着不暴露身份,太不容易了。” 袁氏头疼得厉害,莫可奈何地摇着脑袋,悲观道:“今儿亲家一家过来,大伙儿商量了一早上,可不就在等你消息回来么。亲家公说城里有点人脉,但也没有到能帮我们救出安儿那么大的能耐,最多托人家三不五时去给安儿送点儿吃食了解近况……他是咱们村最有本事的人了,也只能帮到这里,我们妇道人家啥也不懂,更是没辙呀!” “娘!”秋月的见解却是不同,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您先别这样想,凡事总有法子解决的。少安毕竟是被冤枉的,陈公子都说有那么多个疑点,虽然他不能再帮忙了,那咱们为啥不自己去把案子查清楚呢!没有陈公子的身份权利,是困难更大,但只要是冤案,就一定有破口,咱们一定要为少安平反呀!” 够大胆的。 显然,耿秋月有胆识有见识,思想境界绝不是个安于相夫教子侍弄田地的普通村妇。然而话易出口,实事难为。这项重任,交给谁?可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查案的。 “这事不好办,在凤凰村能挑出来的可靠的,非得你爹不可。可他是村长,如今又正是灾后和农忙的时候,大把的事情他还忙不过来呢,哪能央他再全心去管安儿的案子,村里人该怎么说咱们两家……” 也是。即便耿老大亲自出手,也不见得就能顺利找出证据给袁少安翻案。他们不曾深入剖析,本案已是把陈公子都给连累了,种种疑点表明官府那边并不是公正严谨对待此案,若是换一个背景不足够强大的,结果很难不是又一场空空期待,或者更甚是,再搭几个人进去。 “那咋办呀!总不能就干等着劳什子贵人出现吧!都不知有是没有,梁大夫算不准呢要是!” 刘望喜累了累了,大口鼓着一嘴饭菜,烦闷不堪。这一句,换来的也只是对面二人重重一叹。 怕不真是算错了吧,哪来的贵人?上哪儿去找能救少安出狱而绝不会累及己身的人?莫说袁家耿家,整个凤凰村也找不出哪家有那么大本事的亲戚朋友哇! 讨论不出好主意来,只是知晓了袁少安现状的袁氏两婆媳终于能暂且松一松心神。当前要务,是稳住病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