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周围所有人都在此刻停下手里动作。她们齐刷刷地看向说书人,眼神直勾勾的,瞳孔也落得漆黑,神色呆滞麻木,都如丢了魂一般。 说书人倒吸一口气:“你,你们怎么了?” 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茶馆在这一瞬间堕入寂静,只有落破的窗外,风簌簌。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书人只觉得整个茶馆都在此刻冒着寒气,恍若落入冰窖。 说书人下意识地看向窗外。直觉告诉他,这些异象与那抹身影相关—— 回身的刹那,风雪骤停。 说书人看到那身影朝自己走来。 那是一位女子,白发白衣,白剑清霜,不染俗尘。一袭白纱帷帽遮去眉眼,教人看不真切。 ——而与她周身冰雪气一同袭来的,是无尽杀意。 说书人只看到一簇寒光掠过身前。 下一瞬间,剑锋陡然逼近!—— “哐当!!” 说书人被这剑气掀翻,连桌带椅,被撂倒在地上。 而剑锋,停在与他猝然胀大的瞳孔,毫厘之外的地方。 说书人仰着头,浑身颤抖,说不出话。 冷汗从额上滴落,滑进他眼眶。 白衣女子用剑指着他,站在一旁。 “你不知道吗?我记得我说过的。” 她声音空灵,不带一丝情绪。不怒不恼,无悲无喜。“再在这些酒肆闲谈的杂耍场子里提到‘罗艽’……” “会怎样?” 苍白的剑锋倒映在琉璃色眼眸,少女面容姣好,却形如鬼煞—— * 距离茶馆百里地的荒山,白衣的女子立在坡前。 她扯下白纱帷帽,露出一双琉璃色的瞳孔。“生前事,身后名……” “不过眼下云烟。” 她叹了口气,再絮絮道,“但总归,是要被捣碎了舀进茶里,供人谈笑的。” 女子把先前砸了的茶盏碾成齑粉,握在手里,又抬高。 风一过,齑粉便随着散去。 她的动作郑重,郑重得像是在谁的墓前倒一壶清酒。 于是那些细碎的言语也随之散入空中。 “师姐。”她低低唤了声,似是呢喃。 “你说得果真一点不错。” 作者有话说: 俗套故事,快乐一下 推推同类型仙侠古百预收 《蔺芥》邪道攻x正道温柔姐姐,双重生,有点火葬场 《参商》没心没肺小神仙x冷酷无情冰山,死遁,双生 专栏可见 ?? 卷一 · 罗不觉 · 三千月 ?? null 第二章 ◎新娘◎ 三月廿二,大雪纷飞。 荒山野岭,密霜如片丛丛。 似有人在耳畔窃窃私语,罗艽听不真切;只觉着一个颠簸,冷不丁便被冻醒了。 厚重的红盖头压得她喘不过气。随着轿身颠簸,衣裙上琳琅满目的坠饰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大概是抬轿人没踩稳步子,整个轿子一头扎进雪里。 喜轿里的罗艽跌得四仰八叉。“哎哟!” ——却被这具身体发出的声音吓了好一大跳。 好似极久没尝到水那般,这声音处处透着嘶哑。 ……等等? 罗艽一股脑儿坐起身,一把扯掉红盖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绝不是她的手。 罗艽常年修习剑术,指间磨出厚厚的茧。双手算不上多苍劲有力,但也绝不是眼下这副病怏怏的样子——骨瘦如柴,苍白无力;虽没有茧子,甲盖间却有些龟裂。洒扫的活计做多了似的。 罗艽上下比划了下“自己”的身量,取起椅凳下的梳妆奁,摸出里面一片铜镜。 镜子里一副娇俏模样,大约豆蔻年纪。 这人她不认识。而罗艽已身死多年。 罗艽对着铜镜耸了耸鼻子:难不成……借尸还魂? 无人回应。 罗艽放下镜子。她不知道此处何处,更不知道今夕何夕;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以至于思绪混乱,脑子也有些许不灵光。 轿子逼仄,里面的褥盖也简陋。罗艽看着脚边的梳妆奁,微不可查地皱了眉。 漂亮的镯子整整齐齐摆在奁里,材料不精贵,做工也不算精良,但胜在保养得当,一看就是被细心对待的。 她试图从里面找寻到线索,却无果。 罗艽索性坐直身子。 她转头看了看身上的喜服,心里幽幽叹道:这才多大年纪,就嫁人啦? 心诽还未落地,一阵剧烈的疼痛从脚底钻进罗艽的身躯。 她被痛得直咬牙,掀开大红的裙摆,竟见一双被血水浸湿的红绣鞋。 罗艽曲着背,半弯着腰去脱鞋袜。绣鞋冰渣子似的硬,罗艽退不下来;而那鞋袜的缝隙,分明还在汩汩流着鲜血。 罗艽的神色黯了黯。 她忽然想到,这小姑娘,可能是被生生痛死的。 荒山野岭,冰雪纷乱如麻。流淌的鲜血驱散身体的温度,单是维持神志清明,已耗尽全力。 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得悄无声息,却被她这冤魂钻了空子。 罗艽叹了口气,又坐回原处。 轿子还在颠簸地前进。 窗外大雪。队伍前往深山,一片白皑皑的雪景,苍白可怖,喜轿逡巡其中,艳得如同一抹凝固的血。 罗艽扯了些衣带,包在脚上,再除去身上繁重珠饰,掀开珠帘。 三四个壮汉环绕着轿身,再前头已看不清楚。 她这个“新娘”从轿子里探出头来,这些个壮汉倒是一点没在意。他们双眼无神,绑着粗布鞋的脚踩在雪地里,吱呀吱呀,一脚深一脚浅,雪水溅在血红的轿子上,留下深红的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