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罗艽尤为不解。 什么叫‘为什么要出去’……? 为什么不能出去?? 下一瞬,叶青洲猛然捉住罗艽的手。 她语气极冷,目光却透着悲戚。 “师姐。你果然还是恨我。” 触到罗艽茫然的目光,叶青洲恨恨地道,“是不是恨我断了你鸳鸯线,恨我不放你去和那陆离辛双宿双飞?” ——陆离辛? 罗艽眼中的茫然顿时化为不敢置信。“连你也觉得……我和她,该是一起的?” 可罗艽分明记得,如果说百年前有谁会在她孤立无援、向隅独泣时支持她的,那定是叶青洲! 可现在她在说什么? 见罗艽不答,叶青洲冷冷抬起眼,握在罗艽腕边的双指力道加大,强迫罗艽缓缓抬起手。 叶青洲从罗艽袖中抽出那些书信,一字一顿道,“若非如此,这又是什么?” 罗艽抬起头,也不自觉问,“……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叶青洲喃喃一句,居然抬起眼笑着反问,“这是什么东西,师姐难道不比我更清楚?” 叶青洲随意摊开一张,便冷声诵读,“阿艽亲启。你离开漠江城已许久许久,其间世事扰扰,都没什么意思。” “我写这信也只是想与你说,城外那俏桃花开了。我的好阿艽,千万别是花落人才归。陆离辛。” 又拿出另一封。 “阿艽亲启……” 罗艽怎么也想不到,她情急之下塞进袖里的,居然是百年前陆离辛那些写满不知所云的话的书信! 而彼时,也正是这些书信,“做实”了她二人的“私情”。 罗艽心下压着一股气,抬眼看向叶青洲。 “我记得我说过,漠江城的那些东西,我一个子儿都没碰。甚至这些信件……”罗艽道,“也是兰芥州那些自诩正道的人,从漠江城里,慢慢找出来的。” “师姐说过啊——我自然记得呢。”叶青洲似笑非笑,“可为什么师姐一醒来,就是想着将这些信收进袖中?” 罗艽觉得‘意外’两个字已经难以概括眼下情景了。 像是被天意愚弄了一般。 罗艽揉了揉眉心,只道,“叶青洲,我就一句话。我和她没有关系——你信,还是不信?” “从前是信的。但现在……”叶青洲道,“师姐,我不信你了。” 是吗? 罗艽在心中淡淡地说。 原来你也不信我。 罗艽望向叶青洲,望向对方覆满寒冰的眼。 罗艽在心下叹了口气。 她不想百年后醒来,还要虬于从前那点破事儿。 罗艽不赖账,但是,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凭什么要她认下从没做过的事情? 罗艽恨透了她们这副私自定夺她人事的模样。 她觉得心中本吊着的一口气,忽而就散了。 罗艽有些累了。 “算了。信不信随你。”罗艽道,“言而总之,我与她没什么关系。” 说着,她看向叶青洲,神色淡然,语气也显然冷了下来。 “与你,也没什么关系。” 言罢,她侧身抬步,要从叶青洲身旁绕过去。 岂料,在经过叶青洲身侧之时,是对方将手中书信随意一丢—— 竟猛地抱了上来!! 罗艽才摆出的冷峻神色,皆在此刻由于讶异而分崩离析。 她被叶青洲撞得趔趄几步,瞪大眼睛。 叶青洲垂下头,将整张脸埋在罗艽胸口,双肩颤抖。 一开口,分明带了哭腔。“师姐,我错了,我错了。” “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说这个。我不该乱说话的。师姐,我错了……” 罗艽不敢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雪白的发顶,以及那半截明玉般的脖颈。 罗艽喃喃,“……不是吧?” 她后退几步,用手扶着叶青洲的肩,让她抬起头。“你哭什么?” 叶青洲抬起脸,绝艳的脸上都是无措;她眼眶通红,一双眼睛泪盈盈。 “你别不要我。”她只哑着声道,“师姐。别不要我。” “不是,”罗艽惊慌失措,“我……我没有不要你。” 可叶青洲的泪止不住似的,潸然泫然,如断了线的珠帘,簌簌往下落着。她双目迷离,晕晕乎乎站不稳,几乎要哭得背了气。 罗艽下意识抬头,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 就像小时候那样。 叶青洲顺势趴在她肩头,却没有止住哭腔。“师姐,别不要我。”她闷闷地重复,一遍又一遍。 罗艽便道:“没有。没有不要你。” 她就这样不疾不徐地拍着叶青洲,觉得自己好像在哄小孩。 而此刻叶青洲蜷缩在她怀中,眯着眼睛,眼角泪还没干。 渐渐地,哭声减弱了。 罗艽维持着原来姿态不敢动,终于有些发麻了。 她轻戳了戳叶青洲的脸:“阿洲?” 叶青洲的头埋在她颈侧,没有反应。 睡着了? 不是吧……罗艽扶额,心道,还真是小孩子……说哭就哭,说睡就睡。 可看着她乖巧的模样,罗艽又心想:眼前这人人敬怕的风仪门叶长老,好像与百年前那个在三清山初来乍到的七岁娃娃叶青洲,也没什么不同。 罗艽微微弯下腰,手腕一用劲儿,便顺顺当当将人打横抱起。 叶青洲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她双眼紧闭,纤长的浅色眼睫上沾了泪光,惹人矜惜。 罗艽叹了口气。 她沿着先前的路,长长游廊、款款清泉,终于又回到屋中,那张偌大的床榻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