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新生庭院外。 领路小童带着这十余新生,优哉游哉地,又回到山门前。 “首先!重中之重。”止了步,领路的小童站去高高巨石上,严肃认真地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屏息静气,竖起耳朵听着。 “风仪门戒私斗戒杀生,实属和平净土。” “而净土也有禁忌。至于是谁,想必诸位心中皆有数。” “叶青洲,叶长老。” 领路小童道。 “而叶长老的最大禁忌,是她那个已逝的师姐,罗艽。” “我敢向你们打包票。你们在风仪门的这几十年,只要不提那两个字,一定能活得好好的。”小童言辞凿凿。 “若是提了……”边说着,小童伸出手,在脖子前比划了一个‘喀嚓’。“你们懂我意思吧。” 众人噤声,未敢言语。 只有某位罗氏新生,犹犹豫豫地举起手,又犹犹豫豫地发问。 “为,为,为什么啊?” 小童对她比了个‘嘘’,神秘兮兮地回头,朝众人压低声音道: “不知百年前什么差错,总之叶长老极度厌恶这师姐。” “上次有人在长老面前提这罗什么艽,被叶长老一道剑气劈了脑子,傻掉了。” 小童话音落下,几乎所有人都看向罗艽。 而人群里,那位粉衣女子也看过来,神色满是揶揄。 她口型似在说,‘早说了,你那名字和这师姐同音,非、常、危、险。’ 罗艽:…… 她如遭雷劈,愣在原处。 百年前什么差错? 她在心里发誓,真的没有什么差错啊啊啊啊! 不觉剑,罗艽剑仙,此时心里只觉得离离原上谱,欲哭无泪、欲诉无门—— 百年前我们姊友妹恭,互相扶持……结果百年后,师妹,师妹说她讨厌我! !! 第十五章 ◎考核◎ “要不然……咱还是改个名儿吧?” 截至戌时,这已是林稚第四次如此劝说罗艽。 “千万别怪我多嘴,但今早的境况你也瞧着了。你或许不知道,我们清都人,从小都是听着叶长老的鬼故事长大的!叶长老啊!可止小儿夜啼的叶长老啊!……” “虽然……据我所知,叶长老疯归疯,没真的拿过谁的性命,但是……”林稚咽了口唾沫,忽然瞪起眼睛,“说不定、说不定就指着你杀鸡儆猴!” 罗艽低头,挑着盘子里的青菜梗,思索林稚那些话,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我还是不理解,缘何叶青洲如此仇视……仇视她那个师姐。我从三清山来,一路也听了她二人许多故事……” “停停停!”林稚打断她,“你说你向谁听了许多她二人的故事?” 罗艽犹犹豫豫道:“说书的,卖茶的……” “这不可能!”林稚果断摇头,“她们是嫌命长还是怎的?居然敢议论她们?!” 罗艽指出她的矛盾。“你说你们清都的小孩儿,从小听着叶青洲的鬼故事长大,现在又说,旁人不敢议论她们?” “对啊。”林稚点点头,“叶青洲,不管别人如何议论自己。但却会逮着那些谈论她师姐的人狠揍。” 罗艽思索片刻,忽然满怀希冀地抬起头:“叶青洲无所谓别人说自己如何,却不许别人说师姐坏话。如此说来,岂不是说明,她很敬重这师姐?” “……屁嘞。”林稚皱起眉,费解地瞥了眼罗艽,跟看傻子似的。“说她师姐好话的人,被揍更惨。”又浑不在意地耸耸肩膀,“不然怎么说是恨呢。哈哈。” 罗艽:“还是觉得难以……” 林稚忽瞪大眼睛,佯怒地将她打断,道,“姑奶奶,能不能别问了呀!早上那事儿才过去多久……再说了,她仇视是她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儿啊?” 对上罗艽幽怨的目光,林稚装模作样地捂住嘴巴。“哦!你被殃及池鱼了。”说完,又大剌剌拍拍罗艽肩膀,“算啦,不想改就算了。好在叶长老不授课不收徒,等明日考核皆闭,就天高皇帝远啦!……” 罗艽黯了黯神色,未再作声。 依照考核提示,今日歇息,明早巳时考核精算,午时用饭,未时考核医药;再往后一日,则是机巧、曲赋与书画。说是题目不多,自由发挥;至于具体考题,全凭随机。 罗艽觉得,既然题海茫茫,临时抱佛脚已无用,那不如好吃好喝,养精蓄锐。 是以,在林稚尚挑灯夜读时,罗艽安然入眠,一觉睡至天明。 * 次日的考核,风仪门派了个垂垂老朽来督考。偌大学堂,统共一十七人,都坐得零散。 距离考核开始还有三刻钟,眼下,所有人已入座。 罗艽抱着手臂,双眼微阖,整个人犹在梦中,连座位也选的最角落。 邻座窸窸窣窣地交谈,不巧撞到她桌角,低声道歉时,却看罗艽一个钓鱼颠颠醒了自己。 她睁开眼,眼底透了些茫然,就差在脑门儿上添四个字,‘混口饭吃’。 而学堂前排,也有几人齐刷刷地围着堂桌坐着。 显然不同于罗艽这种‘差生’,她们个个儿坐得板儿正,仿若对试题摩拳擦掌。 其中坐得最端正的,当属昨日调侃罗艽的粉衣女子,周倦。 ——周綮王朝的二公主,长宜公主周倦。 昨日与林稚闲谈,罗艽总算把当今清都位高权重者认了一番。比如林稚她自个儿,乃清都最大典当铺行商坐贾者的独女,而林家虽为民商,却也与皇亲贵戚私交甚笃;而她和周倦,就属于‘虽不熟,但总能说上几句话’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