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你话好多,油嘴滑舌,无趣极了。” “第四次,你终于有了些师姐的样子。但事事随我心意。那根本不是你。” “第五次,我怎么闹你你都不恼,问你从前的事情,你也一问三不知。” “第六次……” “………………” 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大抵连叶青洲自己都要觉得晕乎。 可顿了顿神,她向罗艽望去,又两眼放光,笑得愈发灿烂——和今日议事堂内的叶长老绝对判若两人。 “但这一次,”叶青洲眼里噙笑,“你的嗔怒、怪罪,眼中那抹神色……实在恰到好处。” 又喃喃地重复道,“看来我的幻术,确实精进不少。” 什么幻术!我是活生生的人! 可罗艽本就喉咙干涩、脑子晕乎。什么第一次第二次?什么恰到好处?眼下,她怎么又换回了自己的脸?她的身份又是什么? 罗艽分明记得,自己是冲进了风仪门的幻阵! 那现在这里……风仪门的幻阵,怎么会是一座寝宫?? 罗艽听得糊里糊涂,脑子里思绪如乱麻,厘也厘不清,一时不知要从何问起,更不知要如何说。 罗艽索性不说话了。 “师姐。”面前的叶青洲又唤了她一声。 她发丝如雪,半趴在罗艽身上时,浑身透着一种慵懒靡醉的风情。 叶青洲道:“我好想你。” 罗艽下意识侧开脸,低低用气声说了句,“鬼才信。” 叶青洲忽然瞪大眼睛,骨碌碌从榻上坐起来,手撑着膝盖跪坐在一旁,整个人凑上来,神情却很是受伤。 “缘何师姐不信呢?” 罗艽忽然不动了。 叶青洲眨了眨眼睛,迟疑起来。“……怎会这样呢?” 罗艽便是瞄准了此刻,将叶青洲一把推开,才要翻身下床,却被对方按着腰带又拉回去。 甚至还离叶青洲更近了一些。 罗艽这才发觉自己根本四肢无劲,像是被下了药,又或者点了穴,总之瘫软无力、动弹不得;而眼下,她整个人歪歪斜斜地卧在叶青洲怀里,发丝凌乱,衣衫不整,实在狼狈得紧。 她怒目而视:“叶青洲,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叶青洲将她抱住,亮着眼睛,“知道呀。” 罗艽衣衫凌乱,叶青洲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的前襟微微敞着,腰带也有些散乱。 “啊……师姐,我懂啦!你是怕别人进来么?”叶青洲毫不着调地说,“别担心,师姐。这是我的琉璃幻象,没有旁人,安全得很。” 叶青洲轻抚着罗艽面庞,笑盈盈道:“这里藏着许多秘密——”又顿了顿,“但师姐都可以看的。我在师姐面前没有秘密;在我这里,师姐永远不用拘谨。” “至于你说的旁人……你也别怕有谁会进来。”说到这里,叶青洲的语气带了些许娇俏与傲气,“这是我最得意的幻术,旁人触之即死。” “触之即死?”罗艽犹豫一瞬,低低问,“你……杀过人吗?” 叶青洲惊慌失措道,“我没有!” 纵然衣冠不整,她还是抱了上来,“我才没杀过人。” 罗艽没搭理。 叶青洲便将下颌搭在罗艽肩上,上唇蹭了蹭罗艽耳畔,似在与她耳语:“师姐。信我呀。” 她声音虽甜腻,却偏偏让人挑不出任何轻佻气。 大概就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琉璃幻象,只她二人,所以所有礼数……都可以不要。 罗艽却没好气地别开脸,有些气短,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冷冷“哼”了声。 “……好生动啊。”叶青洲在她肩上喃喃,似是感慨。 “我都快,信以为真了。” 罗艽:“什么……” 可罗艽话还未问出口,忽听叶青洲继续说,“师姐。我遇见一个很像你的人。” 罗艽闻言一愣。 却听叶青洲接着道:“所以我讨厌她。” 也不知是不是罗艽的错觉,循了叶青洲这话,周身气息骤冷了不少。 仿若这偌大床榻,也在冒着丝丝寒气。 而此刻,叶青洲忽而又笑了。 她闭上眼睛,拿面颊蹭了蹭罗艽脖颈。 “师姐。我要杀了她……” “来祭你。” * 罗艽不知道自己是被吓醒的,还是被冻醒的。 只知道醒来时,她浑身都是冷汗,衣服粘在身上,湿答答的。 面前,一个老婆婆提着灯笼,手里还拿着罗艽的包袱。 “醒了喔?” 老婆婆已是花甲之年,白发苍苍,身躯佝偻,一身简单的粗布衣。老婆婆将灯笼放在地上,又摸了摸罗艽额头,“啊呀,有些烫呢。” 罗艽不明所以,不知道这老婆婆是何人,也不知道自己杵在什么地方。 她看着老婆婆从袖子里拿出一副帕子,紧接着,又给她擦了擦颈上虚汗。“小丫头,你没事吧?” 罗艽整个人呆愣愣的,双眼无神。 “小丫头?” 老婆婆猛地拍了拍罗艽肩膀。 这下,罗艽总算被招回了魂。“什么?” 老婆婆问:“你没事吧?” 罗艽木着神色:“你是谁?” 老婆婆叹了口气。“我是藏典阁的堇婆婆。”她缓缓道,“唐长老与我说,今日会有一个叫‘小蕉’的姑娘过来,此后便是我的小帮手。可我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你人影,只好提着灯笼来找你咯……哪晓得,你竟在这料峭春寒中,卧倒在这石边,睡得香甜。” “啊……”罗艽眨了眨眼睛,没反应过来似的,“我……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