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包裹里,静静躺着些形似法器但显然并不正规的玩意儿。“这是符水, 这是篆纸。这是招魂的, 这是驱鬼的,这是……” 罗艽一阵头疼。“这些更……” 可话未说完,忽然想到一个名字。 ——林稚! 要说此番法器,林稚应该比她更熟悉。 可转念便将这心思掐断。 罗艽有那一盅蛊, 林稚可没有。 林稚虽擅偃甲之器, 可她不会御剑, 剑术亦平平。真出了什么事儿,打不过,也逃不了。 若非万不得已,罗艽并不希望把她也牵扯进来。 何况此地与风仪门并不算近。 说到底, 她在此世并没有太多真正可靠、又信得过的人。 罗艽面色凝重, 竟让周围村民都有些发怵。 “这些都不行么……”她们喃喃道, 面面相觑。 “——这样呢?” 一道询问突如其来。 与话音一同落下的,是丑丑印在稻草假人面上的一个手印。 一个血手印。 “我听那些清都的宫道士说,”丑丑擦了擦手,说道,“若要作替木、诱饵,需要以血润。” 罗艽神色一滞,这才有所缓和。 可开口,却仍然犹疑。“有点用处。但仅仅一个手印……用处不大。”她看向丑丑,“人家在宫里作替木,多小一个娃娃,几滴血便够了;眼下这么大个稻草人,若真要润血……” 罗艽佯作正经,压下声音,不怀好意道,“那得把你剥了皮,放出的血才够量。” 丑丑哆嗦一下,抱紧自己,“你,你才是乌衣鬼吧!” “那这样呢?”又是一道陌生的稚子男音。 他年纪不大,个头也一般,咬破手指戳在“稻草人”身上时,竟有一种写血书的庄重。 瞧见周围人转头侧身,皆面露诧异,他惊叫:“看、看我做什么!反正我是受够了这般惶惶日子、做什么都不安耽的日子了!” 他之后,另有一位男童亲属亦叹了口气。“算了。一滴血而已;倘若真能灭了乌衣鬼,那在座的诸位都成了大功臣了。” “一滴血,稻草人——这、这根本就是妖术!”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十几年了,十几年了!一点盼头也没有,这日子是越过越没气儿。倘若按钱村长的办法,真能将乌衣鬼灭了,怎么着都成!……” 几人喋喋争吵,反唇相讥。 本就对这稻草人不抱希望的罗艽退开几步。 “你们慢慢磨。”罗艽环顾四周,“总之申时以前,不论这稻草人是什么样子,都将它放去村子最中央。” 钱村长点点头。 罗艽再道:“一共八个男童,都要尽快出发。还有,不仅那些符合年纪的稚男,老者与其她稚子也应随行。” 钱村长又点点头。 “对了。我听钱钱说,亦有个八字顺的,前些日子因伤寒去世。”罗艽多嘴问了句,“这人如今葬在何处?” 钱村长:“村子西北角,朱家的小孩。这……也需要留意么?” 罗艽摆摆手。“不需要。乌衣鬼只捉活的。” 说完,她看一眼四周,踩着归尘剑行至高处。 她将林稚的飞虫从袖中放出来,食指抵在拇指内关节,对着飞虫轻轻一弹。 “林稚。” 飞虫在空中晃荡两圈,飘来一声懒洋洋的“哎”。 “你太久没找我,我以为是不需要我了呢。” 罗艽没和她废话。“你先变成白鹰,随我看一看这村庄的模样。” 林稚依言。 飞虫在空中落出声响,薄翼拓展延长,生出木质羽毛。 白鹰在罗艽身侧上下纷飞,环顾片刻,再道,“这村庄,整挺圆。” 罗艽点点头。“可以拼出一个八卦阵法。” “对诶。” 罗艽:“乾与坤二处各需要一个守阵的。” “对。” “我有一把归尘。但还需一物。我能想到的最优解,是叶青洲的长生剑,或周倦那把玄铁重剑。”罗艽道,“长生剑占天、风、水,属性偏轻,重剑占雷、土,属性偏重。” “等等……就不能整点儿实际的?”林稚显然不甚认同,便急忙打断,“长宜还留在宫中,处境并不太好。想拿她的玄铁,难上加难。至于叶青洲……那处境是更更更差了。” 罗艽一愣。“怎么说?” 林稚:“阮师娘与我说,唐忆给她下了毒,却不给解药。” “毒?”罗艽追问,“什么毒?” “不,不晓得。兰芥州的那些人要唐长老交人,唐长老没理,兰芥州便提出要求……说既然不交人,便要软禁得彻底一些。唐忆长老同意了。” 罗艽暗道:“……狗杂种。” “什么?” 林稚没听清。 “没什么。”罗艽又恢复那般波澜不惊模样。 “没有她们那两把剑,你这阵该怎么办?” 罗艽:“靠你了。” 林稚:“?” 罗艽:“届时归尘剑占坤,你这只白鹰去守乾位。既作阵眼,装死守着便行,一切小心。倘若真遇上不测,自保要紧;白鹰可逝,但千万别让那些人追到你林稚头上。” 林稚没想到自己还能经此大任,犹犹豫豫应了声,又犹犹豫豫道:“我这只破偃甲,能和归尘守住同一阵?” 罗艽压根儿没搭理,只说:“乾与坤皆定,手印在中。那么明日,让留在村中的村民都住进乾与震之间,也就是八卦阳鱼一面。” 林稚忙不迭应声:“哦、哦,好的。” “还有一事。”罗艽又道。 “我瞧那村民有许多七七八八法器,你同我去挑些有用的。目前需要四个,放在兑、离、艮、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