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艽微微瞪眼,“你看过?” “嗯。”叶青洲站在小沙发后,缓缓点了头。 “结尾艾洛伊兹听《维瓦尔第四季》的时候,哭得很凶。我当时也掉眼泪了。” 罗艽有些诧异。这部同性题材的电影……并没有被引入内陆吧? 不过转念一想,按照叶青洲阳春白雪的性格,会喜欢这些也不奇怪。 见罗艽眨眨眼没说话,叶青洲顺势挽住她肩膀,轻轻一抱,与她一同挤在小沙发里。“师姐,我可以和你再看一遍吗?” “可以。”罗艽回神,点头,重新按下播放键。 电影已近尾声。碧蓝的海浪与白沙,沙滩中三个小小人影,一切都是油画的质地。 听着人物对话,像撞进一阵海岛清风里。 最后的乐章好像疾雨跳动在琴弦。 谢幕滚动时,叶青洲靠在罗艽肩旁,抱膝坐着,低声问,“你觉得……她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其实最后,画家可以向艾洛伊兹走过去的。” 罗艽关Ipad的手一顿。 思索片刻,罗艽放下Ipad,靠着沙发伸一个懒腰,“笼统来说,不外乎没有那么深爱、没有勇气,又或者说,勇气不足以支撑这份爱……吧?” 罗艽不觉得这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 两个人相爱,最后却没有在一起,是错过或者妥协,是不够勇敢或过于激烈——总有很多原因。 望向身边瞪着眼睛的叶青洲,罗艽再认真回答道,“又或者像台词里写的那样,对她们来说,‘回头’是世俗的爱人的选择,‘不回头’是超越世俗的诗人的选择。仅仅回望一眼,最后一眼,好好道别,就是最合适的结局了。” 是吗? 叶青洲听得并不明白,便只是沉默。 头顶的冷风静悄悄,房间里一半是盛夏的亮,一半是阻隔的影。 许久许久,叶青洲终于又开了口。“我还以为……师姐会从同性之恋开始说呢。”她低低笑了声,有些莫名其妙的。 不等罗艽回话,叶青洲忽然又说,“我之前也被几个女生追过、表白过。都是同学。” 罗艽隐约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嗯?”了声。 叶青洲靠着她,自顾着说道,“但我觉得这些案例并不能很好地代入我对同性之恋的态度。我本身就不喜欢她们。所以不管她们是女是男,都不会喜欢。” 她的手撑在柔软的沙发上,下巴抵在罗艽肩膀。 “但是……其实,我心里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叶青洲实在靠得太近,唇瓣已经靠近罗艽的脖颈。声音飘忽不定,几分暧昧。 说话时,温热的气息轻拂,纤长的眼睫扫在罗艽颈侧。 罗艽早就听不清叶青洲的话了。 她只是有些受不了。 心底一阵难以忽视的酥酥麻麻,好像飞起一千只一万只蝴蝶,扑闪扑闪翅膀,引来飓风,撞坏罗艽所有理智。 让她神思混沌,一下子就回到那个梦中。 那场潮湿又旖旎的梦。 几乎是一瞬间,罗艽猛然慌了神,再听不见身侧人的言语,只生硬地抬起手,把人推开。 叶青洲疑惑地“咦”了一声,有些受伤。 罗艽却咬着牙,背过身去,根本不敢看她。“抱歉,小洲,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叶青洲没有应声。 但罗艽听到了对方站起身的动静,听到了她重新穿好拖鞋,走在地板上时,轻轻的响动。 嘀嗒,嘀嗒。 是墙壁吊钟,又像是雨声。 所有的声音在罗艽脑子里无限放大。 她听着叶青洲一点一点走远,再是房门一闭一合,带起小小风声。 直到叶青洲走出房间,罗艽才些许回神。 思绪收拢,终于有了思考的能力。 ——同时,也就是此一刻,她非常、非常、非常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啊!!!??? * 便是被罗艽下了逐客令,叶青洲走出房间,靠在门外,叹一口气。 罗艽的排斥,且是很果断、很深切的排斥——叶青洲都感知得到。 “这是诗人的选择,不是爱人的选择。” 无由来地,叶青洲脑海中,再次响起这句话。 她是排斥我,还是排斥同性之间,意有所指却含糊不明的告白? 叶青洲分辨不出。 可不论哪一个,都让她难以接受。 抬眼,青绿的窗边,树叶与青提同色。日光正好,一片小小的叶子被风吹落。 像是被清澈的日光灼烧了视线,叶青洲匆匆低下头,眼眶微微泛红。 她的夏天,好像要结束了。 * 而所谓转机,出现在那一年的夏末。 这几个月里,罗艽几乎算得上摒弃一切杂念,全身心投入事业。先前的会议事故逐渐被甲方淡忘,如今拿着罗艽的图纸与策划,她们赞不绝口,都说名师出高徒。 总项目的预设数额高到令人头皮发麻,从策划到最终敲定,从图审到楼盘,稍有不慎便是千里谬误。 好在罗艽也是个做事儿不含糊的,又有三清辅助,总负责人金灿灿的头衔,顺理成章地落去罗艽头上。 谁都知道,倘若做得好,这会是罗艽履历上最漂亮的一笔。 一切行在正轨上,没有什么差池。 也容不得一点差池。 项目合期一歇,好不容易一个短假。“公司团建到很晚,不用等我,自己先睡。”这是罗艽发给叶青洲的信息。 叶青洲回了个“好”。 从学校里下课回家,叶青洲简单洗漱,穿着白色吊带睡裙,窝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刷完两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