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她仰起脑袋让初生的月亮把光洒在脸上,若有所思地抿起嘴唇。 血色长裙的Omega肤白如雪,浑身沐浴在澄澈的银辉中。 黎微从碰不到光的阴暗处偏头静静地注视着她,舍不得出声打破此时的景象。 “我需要你吗?”她轻声问道,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 黎微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妈曾经和我说过,人总要靠自己,没人能够永远依靠别人。” 慕念总是神神叨叨说一些和水浅有关的抱怨的话,说她俩孤母寡女无依无靠,在这庞然的商业圈中沉浮,没有值得信任的人。 每到这种时候,水萦鱼总会认为自己和母亲一样是被抛弃的无用之人,逐渐对信赖这一类行为产生了相当的抵触心理。 她打定了独自生存的主意,设想与绝对的信赖保持距离。 黎微握住她的手,认真地说:“如果你想,你可以永远相信我。” 水萦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玩笑似的随意一笑。 “你们明光都喜欢这么和别人承诺?” 半年前明光的总裁试图说服她合作,用的也是这种腔调,‘你可以放心地相信明光。’ 黎微被她忽然的不正经问得神色一愣,“什么?” “没什么。”她敛起笑,“没什么相信不相信的,人总是得靠自己。” 隐晦的拒绝。 黎微闻言皱起眉,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委屈表情。 “可是我不想总是靠自己。”她直直地望着水萦鱼,用一种小狗才有的天真眼神,“我想依靠水小姐,我需要水小姐。” “明光的董事长,会需要我这么一个小小演员?” “为什么不?”黎微直勾勾看着她。 “为什么需要我?” “因为我喜欢水小姐。”黎微回答,很快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 “这种话说一次就足够了。”水萦鱼说,“我给过你答案。” 答案是明确的拒绝,这是黎微和水萦鱼都清楚的。 “不。”黎微用一种幼稚的语调掩饰固执表现出来的咄咄逼人。 “普通的询问一次就够,爱意的表达一辈子都说不完。” “可是我们不会有一辈子。”水萦鱼泼冷水道。 “会有的。”黎微依旧固执,这次语调强硬,咄咄逼人。 “我们会有一辈子,这决定在我,不在你。” 第25章 新年 水萦鱼并没有对那一日黎微的坚决表白做出任何明确的回应。 她起身离开,只留下一句“我们还太年轻。” 二十三岁的两个年轻人,究竟能不能说清楚爱与一辈子的含义都是个问题。 黎微坐在白瓷铺成的冰冷台阶上,自下而上仰着脖子望着她的背影。 水萦鱼察觉到她的目光,却不敢稍有回头。 因为某些正日渐动摇的决心。 说是决心也不算准确。 如果按照常人的说法,这该叫恐惧。 她恐惧婚姻,恐惧两人的结合,恐惧美满的家庭,她总是患得患失,甚至在得到之前就开始幻想失去的痛苦,于是获得的过程也是痛苦的。 “水小姐。”黎微在她走到门口时叫她。 水萦鱼依旧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表示回应。 “别害怕。”她说,“别害怕好吗?” 她能明白她的想法,包括她的恐惧,和带来这般恐惧的过去。 在黎微轻声安慰的这一瞬间,水萦鱼脑袋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 但她没有给出回应,沉默地往前走,走出阴暗的宁静楼道,走到喧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明亮的路灯光驱散了夜晚的黑暗,却也将月光逼得黯淡了许多。 划开被调到静音的手机,几十个未接电话,血红的字符让人没由来一顿烦躁。 许多人发来祝贺的消息,她从99+的短信里找出最新的一条。 黎微:水小姐,今晚早点睡,剩下该做的事情我会安排。 夺得影后桂冠,今晚本该是个忙碌的夜晚。 她没回黎微的消息,调出拨号界面给母亲打了个电话。 “喂?”慕念大声道,“谁啊?” 她那边很吵,像是谁在开聚会。 “妈妈。” “哦哦,小鱼啊?”她急忙挤出点温柔,“小鱼有什么事情呀?” 一阵沉默,身边的人不知道凑过来说了点什么,慕念开心地笑起来,一时间忘了正在与她通话的女儿。 “没什么。”水萦鱼说。 慕念没发现她情绪的不对劲,还在和旁边的人说笑,过了一会儿想起来似的转过来又与她说话。 “对了小鱼,还有一个周就到春节了,后天我会回来,正好水浅也还没走,我们一家人聚一起吃个饭?” ‘一家人’。 这大概是水萦鱼从她嘴里听到的最荒诞的词语。 “在哪儿?” “在咱家呀。”慕念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在家里了。” “不去酒店?” “今年就不去酒店了。”慕念说,“把厨师请家里来做一桌子吧。” “只有我们三个?” “不然还能有谁?”慕念嗔怪道,“你这孩子,过年当然是一家人坐一起,还能有谁?” 自然还能有她那许许多多的小情人,换衣服似的一天一件没个重样。 “说起来我们倒是很久没一起过新年了。”她思索着给出个模糊的数字,没一点在意。 “十年。”水萦鱼说,“从我出来演戏那一年开始。” 慕念终于想起来,装作什么都还记得的样子说:“对对对,十年了,当初你不听劝偏要出去闯荡,妈妈那时候是有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