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宁愿被当成杀人凶手也不愿被揭开的真相？”易芹插嘴道，“可问题是，你当时不是正在打麻将吗？” “他刚开始打麻将没多久，就神经兮兮的要去听收音机的新闻，离开了大约有二十分钟。” 詹靖柔顿了顿，补充道，“我们之所以没揭穿他的原因是，朋友多一个，被怀疑的可能就少一分。而且，那是在万泰遇害前很久，不值一提。” “就是这样。不过，我没有打开收音机，而是向学姐坦白这件事。” 钟离良叹了口气，继续道，“整件事情有些复杂，我可以从头讲起吗？” “请便。” …… 认识阎鸿雪时，正是大一钟离良他们刚入学。 作为一名没见过多少世面、对未来怀有憧憬的新生，钟离良对带他们的这位兼导学姐十分佩服。她不算很漂亮，但却有几分知性，年长一点说不定会被误认为职场精英。 当时的他，只看到了所有事情好的一面。 不得不提一下钟离良的家庭，暴发户，因为房子拆迁而一跃变成土财主的，就在他高三那一年。于是，大学时，他“考”上了以前想也不敢想的好学校，并且出手阔绰。 于是，他很快跟一帮子狐朋狗友混得烂熟。 从他们口中，他得知了一个刺激的玩法，放贷款。倒没有校园贷那么难听，借钱的人都有“交情”。然而这点交情在过期之后全然无踪，钟离良亲眼见昨天还好好的哥们因此时反目成仇，直接蒙着脸被人扔出来暴打一顿、威胁家人都是家常便饭。 更可怕的是，同寝的好友会模仿欠钱的人讨债，骗取家长的信任。总之，各种手段无所不用。 他毕竟是从贫苦的时候过来的，就算手里多了一点钱，也没那个胆子。但为了合群，他偶尔还是会跟他们玩两把，一来二去，钱还真赚了不少。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研究课题上面不批，说什么要找上头领导签字前，要在一黑歌厅包一晚。还指名道姓让我去，开玩笑，不去就不发资金！” 阎鸿雪的情绪很激动，她像是在跟什么人大声争吵，“这到底是哪个世纪的潜规则啊！我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清楚……就算有奖学金，也只够我日常开销，连学费都交不起。更何况，这个项目对我很重要！非常重要！” “学姐。”钟离良不知道自己如何开的口。这或许是他最有勇气的一回，“我可以先借给你。” “你？” “是的，不用利息。况且，学姐在开学之初也帮过我很多——”他没有说完。听说阎鸿雪那个项目只差五万多块钱，而他一个月的零花钱就等于这个数，感觉像是举手之劳。 只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不像高高在上施舍一样。以阎鸿雪的自尊心，肯定不能接受。 “你认真的？” 钟离良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在他心底，还是对学姐有不小的好感。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顺利解决了，没想到，那群狐朋狗友不知从何处得知，竟挑了一次聚会的时候，专找他开刀。 “行啊你小子，这么快就开始接私活了？也不给兄弟们留口汤喝，怎么做事的啊！” “按老规矩，我们得分两成，帮你讨债啊。” 坐在烟酒味混杂的狭小空间内，钟离良感觉举步维艰。他想推开那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却感觉他们贪婪的神色形成一条看不见的锁链，将他密不透风地困在其中。 有人在推挤，还有拿酒瓶子的。他知道，如果他敢说一个不字，就别想完好无损地走出房间。 “……好。” 他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但从那一刻起，他就深入骨髓地意识到：自己是个怂人。没有胆量去反抗、在危机时最先保护自己的怂人。 自那一刻起，他就坐立难安。 还款的期限还没到，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期盼那天永远不要到来。因为他了解学姐，凭她现在的兼职，完全还清，需要好几年。 如果是他自己独立处理这件事，无论拖个多久，都无所谓，可关键在于……他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地等待最终日期降临。 “嘟……”电话铃声响起。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不敢想象，还不上钱，那群混蛋会做出什么事。 -------------------- 第250章 密室（十五） 第二天, 他就在教室门外看见了学姐。 “所以，你是打着帮助的名义来骗我入你们的局？”阎鸿雪冷冷地说, 镜片发出疏离的寒光。她重重地拍了拍钟离良的肩膀，冷哼道，“谢谢你，学弟。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借高利贷。” 随后，她就转身离开。头依旧高高仰起，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那一刻，钟离良觉得自己低到尘埃里。 后来，他断断续续听到阎鸿雪的消息。还有, 越来越庞大的数目。 十万、十五万…… 在学校看见学姐的次数越来越少了。而且，已经好久没有听见她参与哪个新项目。原本成绩一直优秀的她，听说最近成绩受到很大影响，可能保研名额不保。 钟离良除了锁在宿舍里当缩头乌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是他害了学姐, 那片沼泽, 最终也将他自己吞没。 二十万了。 他咬咬牙, 头一次主动联系自己那些狐朋狗友： “我来还！” 毕竟, 是他主动要帮学姐的，这个责任，他必须自己承担。 没想到对面只是懒洋洋的“哦”了一声, 接着漫不经心地回复他, “你自己去找万老师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