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我就是来和陛下说一声回府去,”萧郁蘅浅浅一笑, “若是这样我就不往上闯, 直接走了。” “你和清源长公主关系如何?”苏韵卿逮到机会,急切地转了话题。 “问这作甚?”萧郁蘅一脸懵懂。 “帮你拒婚。”苏韵卿赶忙回应。 “一般吧,”萧郁蘅随口应承, “就正常长辈, 勉强说得上话, 她年岁大,早先和我爹都不亲的。你怎想起她来了?” “她丈夫齐让是陛下放心的。我本想着若是能寻个机会去她府上参加个什么饮宴,你那未来郎婿该是能被我撞见,我在她的府上与人相见,也能让陛下少些思量。”苏韵卿垂眸低语,“若是关系不好就算了,平生猜忌。” “巧了,”萧郁蘅眸子灵光一现,“七月初二,她家儿子定亲宴,本就邀了我的。我运作一二,把你拉进去,等我消息。” “如此最好,”苏韵卿抬眸望天,估摸着时辰,“我得走了,快些回府去吧。” “那我也走了,”萧郁蘅抿了抿嘴唇,小心翼翼道:“莫生气了好不好?” “没气。”苏韵卿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两个字微弱的被小风儿一吹就散了去。 萧郁蘅见人毫无眷恋的悠然走远,这才大着胆子补了两个字:“才怪!” 待苏韵卿回了宣和殿,方润开了毛笔,舒凌便用过早膳过来了。 苏韵卿余光偷瞄了一眼,从表象看瞧不出任何的异样来,还得多亏红鸾和柳顺子的提醒,才能让她小心提防着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危险上司。 毛笔游走的飞快,一些无用的请安奏疏和地方官定期上的固定奏表,就差汇报家里几只羊了,都是苏韵卿代笔随意回的。这些照章办事的套话,她闭着眼就能写出一堆来,脸上更是透着厌倦和无奈,无非是应付差事罢了。 “听红鸾说,你因为没钱送礼被苗苗怪罪了?”这个心情不好的帝王竟在公务时间与人闲话家常了。 苏韵卿心头一颤,搁下了手中的笔,起身拱手一礼,轻声又恭谨地回应:“殿下宽宏,未曾怪罪。是臣疏忽,已然致歉了。” 舒凌哂笑一声,凝眸打量着躬身乖觉的小人,“今儿够老实的,做亏心事了?” “臣不敢,望陛下明鉴。”苏韵卿心底腹诽,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我也不至于这么怂包。 “坐吧。”舒凌扫了身旁的柳顺子一眼,眸色中带了些微不满,“朕这身边,长舌妇有些多了。” 苏韵卿刚挨到板凳,一句话入耳,见满宫人哗啦啦趴了一地,她也只得学做一回泯然众人。自己依从建议乖觉了些,反倒成了错事,把好心人给卖了。 “你在宫里住了有些日子了,回府去吧。府中人自己去挑,朕不给你拨了,花禁宫的钱养你的家仆,亏本。”舒凌幽幽一语,靠在龙椅上无甚表情。 苏韵卿眸色一暗,有些思量不明白她的用意,只中规中矩的回应,“是,臣遵旨。” 舒凌转眸看向柳顺子和红鸾,“你们哪个多嘴了?说了多少?” 两个人各自心虚,毕竟都开过口。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陛下息怒。” 苏韵卿未免有些良心不安,只得硬着头皮道:“陛下,臣斗胆一言,方才姑姑和柳监只是提醒臣安分些,再无旁的话了。” “你现在就不算安分。”舒凌甩了她一记眼刀,语气有些过于沉稳平静,反令人心慌。 苏韵卿瘪了瘪嘴,只得当个哑巴。大殿内静谧无声,令她的脑子中忽而闪过了昨夜宫道上宁翊疲惫的身影。 夜半三更的,这个总领亲自在宫里盯着审讯,想来该是大事。 “罢了,”舒凌深吸一口气,垂眸看着苏韵卿,“这些日子你太舒坦了。红鸾,把昨夜的奏本和案卷给她看看。都起来吧。” 苏韵卿一头雾水的接过了红鸾递来的奏本,展开扫了一眼,凤眸顷刻眯起。 这竟是京兆尹参劾大将军楚明庭的奏疏,言及楚明庭涉暗拢巨款,私结党羽,意图谋反之嫌。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帝京的乱局遥遥无休。 苏韵卿恨得牙痒痒,卢逢恩的事儿她还压在心上,等着伺机攒足了证据算账呢,也不知这会儿又是哪个活腻了的,算计起楚明庭来了。 事情的起因,是楚明庭的外甥死在了前往京兆尹官邸的半路小巷里,刀穿后心,伤口乃是军刀尺寸,贼人身姿矫健的逃得飞快。尸首的发冠里搜出了举发楚明庭多年来贪墨军饷,令其经营青楼暗场筹措银钱的密信。 京兆尹连夜追查,竟真的发现,京中三处青楼赌场的东家都是这外甥,有文书为证。是以他认为是楚明庭觉察外甥叛变,要反咬楚明庭,这才被楚明庭引人灭口。 而再看案卷,楚明庭申辩,他的确曾在案发日孤身去寻在外头私宅鬼混的外甥,起因乃是听闻这人一贯风流,竟强纳京中编户人家的良女为妾,养于外室。 他一贯重视为官声名,知道家姐放纵溺爱独子,恐天长日久出了大事,便想去管教申斥一番。 可这外甥的父亲,京中巡防营参将却一口咬定,自家儿子的确有一房外室,但并非良家姑娘,而是孩子好心为人赎身的青楼病弱女子,身为父亲是知情的,只是碍于颜面,从不曾与旁人言说。 苏韵卿读罢,一时神思恍惚。 舒凌一向倚重楚明庭,这人也做过她和萧郁蘅的师傅,虽说昔年恨得牙痒痒,但这人教得是真本事不是花架子,看着是个忠正刚毅的,无非是性情有些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