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好事,记得花天酒地。”苏韵卿不放心的出言提点,舀了一勺花香四溢的茶水在盏中。 萧郁蘅刚想接话,眸光波动间,余光瞥见了朝着此处走来的柳顺子,便顷刻板了脸,“柳监来了。” 苏韵卿点茶的手一顿,茶沫都散了去。她转眸一瞧,便站起身来相迎,“柳翁怎得空来园子了?” “陛下给的恩旨,恭喜了。”柳顺子唇角含笑,递了旨意后眸色深沉的打量了苏韵卿一眼,朝着萧郁蘅打了个躬便抬脚走了。 苏韵卿诧异的蹙着眉头将旨意铺陈开来,待看清了内容后,眉梢眼尾齐齐下坠。 “怎得了?”萧郁蘅心慌了起来,一把夺过恩旨来瞧。 一目十行的扫过,她亦然不敢置信道:“她赐了你昔日‘苏府’做官邸?这是何意?且不说那是相府规制,单是抄没旧事,就…” 苏韵卿无力的阖眸,颓然道:“明日一起搬吧。” “和音,”萧郁蘅担忧的拉住了她的手,“对不起,是我不好。若我那日没给你传讯…” “不必说这些,往事不悔。”苏韵卿抬手覆上她因着慌乱而惹了寒意的手掌,轻声出言。 而此时的萧郁蘅,却在心里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一个筹谋已久,一直不肯落实的决断。 翌日,萧郁蘅搬离了宫禁,复又回了自己府上。但苏韵卿公务繁忙,却是耽搁数日,直到休沐才离宫,一脚踏入府门,里间的侍从杂役尽皆是宫中指派,将她吓了个好歹。 变相的监视罢了。 好在过了数日,一切如常,并未生出事端来。唯有三月廿十那日,御园中见了一人。 “苏学士,”那人话音甜美轻柔,“可否借您一盏茶的光景,往那小亭一叙?” 苏韵卿本是在宣和殿累得久了,午后出来散散心,瞧见身后一袭宝蓝色宫装的萧文锦,拱手一礼道:“臣参见殿下,殿下相邀,自当作陪。” 萧文锦的芳容上,在听闻“殿下”二字时,隐有苦涩的挣扎,她缓步走着,娓娓道来: “我与你初见,便是在这小亭。苏学士可知道,我的志向或许与你一般无二。非是要嫁个好人家富贵荣华一生,而是想身为女子,也活出个傲然的模样来。” 苏韵卿敛眸浅笑,“殿下与臣云泥之别,亦然绮丽华章,已是当之无愧的国朝佳人了。” 萧文锦冷嗤一声,“先前我想与你交好,见了妹妹和你的默契,便知你二人青梅,彼此心意相通。送嫁月支一事,想来苏学士为她煞费苦心。但你是天子近臣,我从你那画中品出了鸿鹄之志。我羡慕过你,或是因惺惺相惜,好心提点一句,你二人亲近,难免有一伤。” “殿下想是误会了,臣还无有如此胆量,以圣眷作消遣。”苏韵卿神色淡然,不想与她多费口舌。 “倒也不必如此小心防范,这是我萧文锦的命,我认了。”她有些无力的轻叹,“家父重男轻女,从不公允。是陛下择选女官的机缘才让父亲看重了我。女子裹挟于家族、时局,从来身不由己。我即将远走,千里外的那片土地,未尝不是我施展抱负的平台。苏学士,珍重。” “行路难,无关性别;凌云志,有心则成。臣惟启殿下千秋康宁,得偿所愿,万望珍重。”苏韵卿出于公心立场,自要与萧文锦保持距离。可私心里,女子远嫁为“互市”之朝廷利益,她对萧文锦的无力,是感同身受的。 “承苏学士吉言了。”萧文锦唇角微勾,神色愈发难以捉摸,留下一声飘渺的笑,状似洒脱的离了小亭。 第53章 闹剧 五月良辰轻舟争渡, 斑斓丝线绕于幼子娇腕。时清人复长,一载端午佳节至。 盛安七年,五月初五, 陛下操持了一个端午小宴。 来的人不算多,除却舒凌倚重的朝中近臣, 便是舒家和萧家的一些本分宗亲。 午间宴席散去后,许多赴宴的公子女娘仍留在御园中游走, 苏韵卿跟着舒凌回了宣和殿伺候。 今日舒凌难得雅兴, 在殿内支了个画案, 摆弄起笔墨丹青来。苏韵卿在一旁垂眸勾兑着颜料,蓝玉忽而入内通传:“陛下,定国公夫人和世子求见。” 舒凌闻听自家病弱的大嫂带着孩子来了,提笔的手顷刻顿住, 忙道:“快传。” 苏韵卿敛眸思量, 舒朗权现在可是京中高门里最争气的公子, 上次殿试后钦点的探花郎, 风光正盛,想来在舒凌心中是颇有分量的。 “别调了, 愈发没眼色。”舒凌瞥了一眼闷头弄墨的苏韵卿,有些没好气的斥责。 苏韵卿习惯了这人的阴晴无定,默默收了各色颜料, 躬身退去了一旁。 不多时, 二人入内见礼,舒凌满面笑意的上前去迎,给足了尊严体面, 更是屏退了众随侍, 仅留了红鸾和苏韵卿在侧。 一阵寒暄后, 夫人有些为难的开了口:“陛下,妾来此…实是为这不争气的儿子。他今时也是弱冠之年了,少年郎情窦懵懂,他父亲走的早,只能是妾给他出面求亲了。” 舒凌闻言,眉眼间染了柔和的笑意,抬眸打量着站立不安的舒朗权,“权儿这是看上了谁家女眷,朕可以为你指婚。” 夫人抬眸看着自家儿郎,催促道:“既早已属意,你自己说罢,莫要借我这老脸。” 苏韵卿在旁瞧着,夫人话音方落,舒朗权一瞬间满面绯红,唇角动了动,显得很是局促。 她隐隐揣度,需要把自家病弱的母亲拉出来,还得求陛下的,难不成这人盯上了萧郁蘅?还真是色胆包天,萧郁蘅若知道了,非得打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