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吐舌头, 鞠景喝着姜汤,没多少被冻着的样子。 “我也不知道下雪天会在这种地方迷路嘛,小时候到处乱跑,也都能找到回家的路的。” “笨蛋。” 轻轻敲了敲她额头,谌之双笑的宠溺。 “等夏天再来吧。” “哦……嗯?” 鞠景猛地抬眸。 听这话的意思, 谌之双是在邀请她夏天再一块儿回来看望余老师? “阿晨是在夏天出生的。” 提起这些, 谌之双没有自己想象中的伤感。 “妈妈忌日的时候, 我会带阿晨回来。其实很对不起阿晨,妈妈的忌日是他的生日,所以十九年来,他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她沉浸在失去妈妈的伤感中,就忘了,阿晨也同样没了妈妈。 该给阿晨过生日的。 妈妈的死,和他没有关系。 鞠景牵着她的手坐下,指尖拂去她额发的乱发,勾到耳后。 “阿姨是发生什么了吗?阿晨的精神病,是遗传?” “我不知道。” 那时候的医疗不发达,何况是这样的小山村,哪儿能确定妈妈的情况。 她有没有精神病,谁也说不准。 谌之双倚着鞠景的肩膀,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她的手指,一点点陷入回忆。 “我妈妈很漂亮,这村子里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想娶她的。听学校的老师说,总有各种各样的男人变着法的来讨她的欢心,送花的,写诗的,变魔术的……她唯独对我父亲倾心。” “他们在一起,曾经也是一段佳话。在他们那个时候,读过书的不多,而我父亲大学毕业,模样又俊朗,是不少女孩心中的白马王子。” “他可能真的爱过我妈妈吧,为了她留在这穷山僻壤的地方,给她写了上百封情书,为她修理村口的路灯,等她下班,陪着她走夜路,做尽了浪漫的事。” 语气颇为惆怅的,谌之双讽刺的扯了扯唇角。 “妈妈怀我的时候,胖了,不漂亮了,他就不喜欢了。在外衣冠楚楚的,把坏脾气都留给了妈妈,还一遍一遍的羞辱她,说如果不是因为妈妈,他肯定早就在大城市功成名就了。” “那几年妈妈的精神不好,常常抱着我在门口发呆,怀阿晨的时候,她哭着和我说,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不能够再陪着我了。” “她其实并不坚定,是我告诉她,她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会照顾好自己,还有阿晨。” 五岁的谌之双,早早的理解了妈妈的心理,宽容的,放了她一条生路。 这大概也是她天生活的通透又小心翼翼的缘故吧。 有时候能敏锐的洞察人心并不完全是一件好事。 至少在谌之双这儿不是。 人有劣根性,何况是鞠景这样把三分钟热度挂在表面的。 她不愿意走妈妈的老路。 鞠景无从安慰,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给予温度。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五岁的小孩能知道什么? 不能从小就这么精明吧? “妈妈留给我一本琴谱,夹杂着她的日记。” 阿晨出生的那天,她弹了一晚的钢琴,翻看琴谱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日记。 当时认识的字不多,就背着父亲偷偷保存,搬到Z城以后就一直藏在衣柜里。 后来,她去H城念书,收拾行李的时候才记起这件事。 看了好多遍,久久不能忘怀。 所以,她从那时候起,就一遍遍提醒自己。 不能走妈妈的老路。 无论是何种殷勤,她通通礼貌拒绝,不给机会。 再喜欢鞠景,她也绝不会放任自己深陷。 “你以为我喜欢你,和你父亲喜欢余老师一样,是见色起意?” 说一见钟情对不起余老师的结局,见色起意最为恰当。 谌之双不否认,“嗯。” 鞠景的喜欢太容易了,简简单单的在座谈会见了一面,就冲到讲台和她搭话。 直白进攻,想法大大方方的摆在那儿。 容貌迟早会消逝的。 鞠景,大概也喜欢不了她一辈子。 她是长情的人,没办法容忍中途退出。 “不是这样啊。” 鞠景哭笑不得,耐心解释。 “我心动是因为,你在走廊被人表白的时候,特别温柔的告诉她你不歧视同性恋爱,可也不是来者不拒,还让她擦擦眼泪不要再哭了。我当时就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惜没来得及,就被你捂住眼睛。” 被捂住眼睛的一瞬间,是何等的心跳频率,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是对一个并未见到模样的人心动,并非所谓的优秀又漂亮的谌之双。 即便谌之双不漂亮,不优秀,她也一样会为她的礼貌和温柔心动。 “没听你和我说过。” 走廊的那一出是意外,谌之双并没有提前察觉到鞠景的到来。 瞧见鞠景的时候过于慌张,谌之双怕她看见自己,干脆捂了她的眼睛。 是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这么久以来,她都以为鞠景是因为参加座谈会看到在讲台上演讲的她心动的。 居然不是。 “我以为你知道。” 鞠景尴尬的挠挠头,“其实自从知道你是故意接近我以后,我就一直以为走廊的相遇也是你策划的,想让我看到你不一样的地方。” 谌之双失笑。 “真的不是。” 这样的规划,未免过于心机了吧? 她做不出来。 “不是的话……” 鞠景刻意扬长尾调,“说明就算你不刻意接近我,我也会为你心动的,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