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她们之所以会爬上老榕树, 就是因为秦至臻听说有流星雨,她想看。结果她们在老榕树上看完了落日一直呆到天黑,也没瞅见一颗流星, 只看见了满天繁星。 那一天秦至臻也是这样拥抱着她安抚着她。 在之后的许多年里, 她再也没有见过像当年那样繁星缀满天的美景。她再也没有遇到过像秦至臻这样温良的人, 对她说“感谢你妈妈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 才能让我遇见你”的话。 秦至臻的怀抱好暖、好软, 是与她眉眼之间冷感截然相反的温热, 叶竹漪被难以抑制的难过包裹住,她拥抱着失而复得的温暖, 沉浸其中,一点都舍不得放手。 感受到叶竹漪骤然收紧了手臂, 秦至臻扇了下眼睫, 原本想要松开的手蜷了蜷,转而很轻柔地抚拍着叶竹漪的后背。 叶竹漪呼吸不由地一滞。 她曾经幻想过许多次,她的臻臻长大后是什么样的, 想象中的臻臻和之后见到的其实还是有点出入的, 她以为曾经那样温软的人长大了也会是娇软可人的,却没想到小可爱长成了一朵高岭之花, 眉目清冷, 气质出尘, 不开心时会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但, 冷冰冰的外表下是始终不渝的温柔善良。 “星星好少。”再多的依依不舍,叶竹漪还是松开了环抱着秦至臻的手。 “你想看星星么?” ——“你想不想看星星!” 秦至臻的话音与脑海里突然蹦出的零星记忆逐渐重合,在遗落的记忆里,她对谁说过这句话? ——“看星星喂蚊子么?” 记忆里的那道声音很稚嫩,懒洋洋的语调,冷恹恹的语气。 耳边叶竹漪轻柔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笑意,“你要带我看星星么?有可以不喂蚊子又看到星星的地方么?”她弯下腰挠了挠腿上被咬的蚊子包,“被咬惨了。” 秦至臻眉头一跳,收回了思绪,轻笑了一声说:“我还以为你不招蚊子。” “不招蚊子的是你。”叶竹漪回道。 肯定句。 秦至臻确实不太招蚊子,但这一片靠水,草多,饶是她不招蚊子也被咬了好几口,她朝叶竹漪伸出手,一个一个数给她听,“1、2、3、4、5——” “上山打老虎。”叶竹漪接茬道。 秦至臻:“……” 天挺黑的,叶竹漪其实看不太清秦至臻手臂上的蚊子包。光是听秦至臻数,她就愧疚不已了。 “对不起。”叶竹漪低声道,声音闷闷的。 秦至臻斜睨她一眼,之前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被蚊子咬的地方痒的厉害,没好气地抬手狠弹了一下叶竹漪的额头,“原谅你了。” “嗷!”叶竹漪痛的嚎了一嗓子,捂住了被弹过的地方。 夜色中依稀能看见叶竹漪眸光里闪烁着无辜和委屈。 叶竹漪这一嗓子变了调,特别像小狗叫,秦至臻忍不住笑出了声。 “回去了,再呆又要多两个包了。”秦至臻说着抓挠着手臂,朝片场的方向走。 叶竹漪跟了上去。 走到了光亮处,叶竹漪看清了秦至臻手臂上的蚊子包,都被秦至臻挠红了,一大片连在一起,触目惊心。 叶竹漪抿了抿唇,心里很不是滋味。 片场的人走了大半,休息室里小乔和连蓉已经收拾好了叶竹漪和秦至臻的东西,窝在沙发里叽叽咕咕地也不知道在聊什么八卦。 一见叶竹漪和秦至臻回来,两人连忙站起身凑了过来。 小乔说将衣服递给叶竹漪说:“金姐她们先回去了,说衣服换下放试衣间里就好了。” 连蓉很激动:“那个靳玥被换下了!路导好帅!她说,”她板起脸模仿路不平的模样,压着嗓子说,“我们剧组要的是演戏的演员不是搞事的作精。”她顿了顿,又恢复了自己声音继续道,“当时靳玥那个脸阿立马就红成了猪肝!” 意料之中,叶竹漪和秦至臻没太大反应。 叶竹漪接过小乔的递过来的衣服,问小乔要了止痒的药膏递给秦至臻说,“我挺招蚊子的。这个药膏止痒去蚊子包很有效。” “你不涂么?”秦至臻没接。 “我还有一瓶。”叶竹漪说。 秦至臻这才接过了药膏,瞥了眼笑得像个二傻子的连蓉问道,“靳玥饰演的是舞女大班吧,现在换成谁了?” 连蓉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没定呢,周编剧说舞女大班戏份也不轻,让路导好好选一个合适的。” 秦至臻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田老师大概后天晚上就要离开剧组了。”小乔说道,“路导让我跟你说这两天会把她的戏份都拍完。” 连蓉眼睛放光,唇边笑意更浮夸了:“明天拍婚戏!” 剧中尹星芒和沈蔓青结婚的那场戏,沈母也有出场。 叶竹漪正拿着衣服准备去隔壁试衣间换,临要出门了,闻言愣在了原地,她下意识地扭过头朝秦至臻的方向看过去。 秦至臻也停下了抹药膏的动作,侧过头看向门边,视线相撞,她愣了一秒,别扭道:“看我做什么?” 就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突然被抓包了似的,叶竹漪滚了滚喉咙,辩驳道:“你先看我的。” 秦至臻:“……” 屋里另外两人识趣地把自己当成背景板,大气都不敢出,四个人突然就都成了哑巴,屋里一时静得针落可闻,氛围特别地微妙。 秦至臻眸光从叶竹漪泛红的耳朵上掠过,轻咳一声打破了安静说:“不去换衣服么。” 叶竹漪抿了抿唇,抱紧了衣物,头也不回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