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像个工作机器一样没日没夜地加班,开庭,写材料,出差,会见当事人,成为律所当之无愧的卷王。 “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可能熬得住?这不后来就因为低血糖晕倒住了院。”提起那次档案室晕倒事件王辉腾还心有余悸,当时他正在去看守所会见当事人的路上,一接到黎浦的电话立刻赶到了医院。 “不过她那次住院醒了之后啊,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不是自言自语就是把她父亲的语音来来回回听个没完,我当时真是怕她忧思过度精神出什么问题。” 杭澈憋着一口气,涨得脸有些微红,不一会,眼眶也跟着红了起来,失去父亲对宋知的影响如此之大,而自己却拜托她为自己去打母亲的交通肇事案。 一口气叹了出来,五味杂陈,无话可说。 像一棵正茂盛向阳而生的树,被狠狠地强行扒去了皮,光洁的树干暴露在沙尘里。 “宋知现在看起来应该从那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吧?” 杭澈听见鲍萍萍小心翼翼询问着,放在腿上的大拇指握得指尖泛白。 这时候,王辉腾紧绷的表情才渐渐放松下来,“自从她接触了松果之后,我能感觉到,她越来越像我刚认识的时候那个丫头了。今天,我看到你们那么坚定地站在她身边维护她,终于明白了原因。” “我可什么都没干,无功不受禄。”鲍萍萍立刻摆手否认,左手一拍杭澈的肩膀,“不过这位,应该功劳很大。” 王辉腾对杭澈很有好感,对方行为端正,有礼有节,长得清秀俊逸天上有地下无的,第一眼就招人喜欢,“太谢谢你了,你是叫杭澈对吧?” “您客气了。” “好名字好名字啊。”王辉腾忍不住夸赞着。 名如其人,纯净澄澈。 告别时,杭澈将桌前那盏茶饮尽。 来时鲍萍萍兴致勃勃,去时两人沉默不语,车内气氛异常诡异,鲍萍萍趁着红绿灯侧头看了眼杭澈,她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晚上洗完澡后,杭澈坐在沙发拿起茶几上那本没看完的书,一行行字如蝌蚪一样在纸面爬行,她认命似的盖上书去一旁的手机。 “今天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去到会场,很抱歉。” 微信发出后迅速收到回信,仿佛对方也正准备联系,“没有,抱歉的是我,奈明的事情,我应该说声谢谢才对。” 那一句恭喜终是止于指尖。 “那个妈妈的案子还顺利吗?”杭澈说的是于永春。 宋知知道杭澈在转移话题,便也顺着她的话闲聊了几句,“所以,我觉得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杭澈斟酌一二,修长的手指继续敲下文字,“明晚有空么?” “明天周五,晚上要回我妈那吃饭。”宋知算了日子有些天没回去母亲那,前几日约好了这周末回去。 “好的。” 宋知望着简单两个字,原本靠着床板的身体坐了起来,下一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午的场面各自心里都有些话却不知道如何向对方解释,这样的芥蒂一旦产生,多少都会影响彼此关系。 可是推掉妈妈那边,也有些为难。 “很久没吃家常菜了,介意我蹭饭么?” 宋知直接跪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聊天窗口,确认自己没看错之后瘫坐下来,明明对方解救了自己两难境地,可是就是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的感觉。 宋知捕捉到了关键词,“家常菜。”杭澈一定很久没有尝过了吧。 其实每次去母亲那总有些不自在,母女两人无话可说别别扭扭,这次带杭澈一起的话,至少有个说话的,也许气氛会融洽一些呢? 不过相比想见那个人,这些理由便微不足道了。 周五一大早,宋母便收拾利索,原本打算去超市,想了想还是坐公交去了更远的菜市场,这么多年,宋知还是第一次要带朋友回来,昨晚女儿支支吾吾小心翼翼告知,让母亲好有个心理准备,而宋母并没有惊讶对方的身份,倒是对杭澈母亲过世的事情感慨良久。 清晨的菜市场一点也不冷清,乌泱泱已经来了一拨人,宋母一会挑挑肉一会掐掐新鲜菜叶,逛了一大圈采买了一篮子食材。 “这豆腐都是现做的,绝对新鲜,你看这嫩的,来两块?”女贩殷勤地趴下一旁铁钩子上的白色塑料袋,利落地给宋母装起来。 宋母从口袋掏出手机,“怎么卖的?” “不贵,2.5一块,比超市还便宜五毛钱呢!”女摊主指了指一旁的五香豆干,“新鲜的豆干要不要来两块?用青椒一炒老香了。” “不了,够多了,谢谢你啊。” “行嘞,扫这里就行,对,就这个二维码。” 突然女人一只手握住宋母的手腕,宋母警惕地望着她,“你干什么?” 女人忙撒手解释,“不是,您别误会,我看你这手机屏保怎么那么眼熟,这是您什么人?” 她这么一问,宋母更加疑心,忙把手机盖在胸前,女人双手摆动着,“您千万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您是宋知宋律师什么人?” “她是我女儿。”宋母见女人表情和善便如实告知。 “是您女儿?!老李,老李,快来快来!”女人冲着隔壁摊铺后面的隔板喊着,“这个,这是宋律师的妈妈。” 一位穿着黑色深筒靴围着黑色皮布围裙的男人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沾着鱼鳞血渍的长刀,“宋律师?这么巧呢!大姐,您真是宋律师的妈妈啊?” 女人拉过他,拍了拍男人握刀的手背,男人反应过来把刀往身后的案板一放,沾着水的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望着女人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