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客气。】 两个小时之后我在头顶震耳欲聋的翘地板声中望着屏幕发愣。 一个软件都没有打开,我端详着我的电脑桌面在想萧鸰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她今晚能睡得着吗? 这个问题困了我一整天,直致凌晨两点,她的语音通话如期而至。 我们又很有默契,招呼都不必打。 我把手机放在一旁,修改第二十版。 和昨晚一样很静,除了—— 我小心翼翼捂着纸巾要出气却不敢出气。 这两天换季,鼻炎犯了的时候我鼻涕咳嗽会一起来。 但这声响属实不大好听。 我凑远了些擤鼻涕。然而实在太静,她必定能听到。 我想要不算了,可下一秒钟我听见萧鸰低声笑了笑,她和我说:“我不介意。” 十五分钟之后,我桌面上摞了一座小山的纸巾。 萧鸰好像终于忍不住:“很难受吗?” 我喘了喘气,过后才回:“没事,老毛病,习惯了。” 她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三点四十,电脑关机之后,我照例问了一声:“睡着了吗?” 没有应答。 大概是我思想比较传统,我总觉得睡前打电话这件事情早超出了普通朋友间的范畴,更何况,会有人无缘无故听一个只一面之缘的人擤一晚上的鼻涕吗? 我和萧鸰之间的关系实在朦胧,她在我们认识两个小时的时候牵我的手,在我们断联三个月之后冒出来和我玩这种暧昧。 她不像一个纯情的人,而我也不是傻子。 成年人之间其实不需要说太多。 桩桩件件,不过只是旁敲侧击告诉我——她空窗期。 所以呢? 所以—— 在哄萧鸰睡觉的第三天晚上,我轻声问她:“下雨了?“ “对啊,你听到了?” “没有,我猜的,听说重庆这几天是很多雨。” “你……” “看你发的微博了。” 最新的图集《雨漫山城》。 她笑了笑,“没想到你也会看我微博。” 我的目光从电脑屏幕脱离出来,望向别处,“不是说过吗,我是你粉丝啊。” “我以为你开玩笑的。” “萧鸰。”我的语气沉了沉,“是每个粉丝都会接到你的幸运来电吗?” 3.你说 “姐……姐?” 小波叫我第三声,我才回神,“又怎么了?” 他捧着电脑在我面前,双眼闪着光,然后他问:“这个交互怎么做?” 我看着他的眼睛,习惯性地绽放了一个很知性很祥和的笑,实际上是在咬后槽牙。 他应该去问百度,而不是下一秒我手把手开始教他。 柏川交稿DDL的最后一周,我真的没时间了,这个关头下谁出了岔子,我们都耗不起。 十五分钟之后,小波频频点头,我瞧了瞧他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懂。 我放他抱着他的电脑走,抬头看见恰好经过的林佩佩,我们对视两眼。 我忍不住骂道:“楼上就算是灾区重建都该好了吧!” 我费了一个上午和Della掰扯。 我钦佩她对美的定义,俗得我每改动一次就忍不住啐一口。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于是什么都想要,然后再一一否决。 她要买我的脑子,却不认我的思想。 甲方向来这样,固执地认为乙方收了钱就应该把自己榨干碾碎奉献出来,要有一丁点保留,他们都会觉得自己亏了。 我:【这是最科学,也最符合主题的配色。当初给你审的时候也是你亲自选的。】 Della:【你按我刚才说的感觉做一版出来比较一下,既然做了,我们肯定就要选出最好的嘛。】 我:【现在要改配色的话我们整个板块设计都要大改呢。】 甲乙双方的对话,当“呢”这个字出现的时候就说明已经有人快疯了。它代表了我尽最大的努力用最委婉的方式在骂人。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最好适可而止。 Della:【那就改吧。】 好,她没有。 我把手机放下,皱着眉开始捏眉心。 那就改吧。 我改到整层楼的人走剩零星。 小波下班前给我交上来一堆电子垃圾。 我沉着气,平易近人、面带微笑仰着头和他说:“你知道你现在做出来的东西,完全不能用。”我呼了口气,再开口:“这样,你回家,把我今天说的思路,再想一想,找教程再看一看。再熟悉熟悉,哪里不懂的话,再问我。” 我手藏在工位底下握拳,指尖掐得掌心生疼。 小波又点头,他回了句好的,给我留了个潇洒下班的背影。 我郁结于胸,长出一口气。 林佩佩背着包,经过的时候敲了敲我的桌子,“这世道,有饭吃就不错了。忍忍,很快过去的。” 我五指遮眼,闷声回:“快个头啊……” 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前,落下一句:“我说这辈子。” 我最后擤干净鼻涕,揉了揉鼻子,把桌面上的纸巾收拾干净。 手机亮了。 看清楚消息的时候我险些要吐出来。 是生理反应的恶心作呕。 Della:【我看了一下,还是觉得最开始第四版的时候比较有感觉。】 第二十四版发过去之后,我耗费多少个夜晚,收到回复她成百上千条修改意见。她和我说还是喜欢第四版的感觉。 你是有感觉了,我快没知觉了。 我缓了三分钟,然后给她回了两个字:【好的。】 ——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