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晴越想越气,心里的气一上来,桑晴便提着朝汐的手就往嘴边送,张口咬了上去。 细细的齿贝正好卡在了朝汐手背上食指与中指的两根掌骨,她咬得用力,咬到的骨头让她的牙齿有些发酸,可她却丝毫不肯松口,似乎是这样,她的心里才会好过一点。 朝汐一声不吭地看着她,默默承受着手上的痛。 过了许久,直到桑晴都已经没了力气,受伤的痛楚减小了不少,朝汐才出声:“不生气了,好吗?” 桑晴没说话,可齿贝却松了,牙齿离开肌肤的一瞬间,血气陡然翻涌而出,顿时充满了整个口腔,桑晴伸出舌头,轻轻舔掉那些渗出来的血迹,然后她的喉骨上下滚动了一番,咽了下去。 腥,而甜,还带着些辛酸的苦。 朝汐抬手,将五指做拢,轻柔地顺抚着桑晴的秀发,她的声音低低沉沉的,仿佛温热的泉水一般:“我骗了你,你咬了我,这下子我们谁也不欠谁了,所以你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 桑晴被这句话瞬间击倒了,溃不成军。 她轻轻亲吻了一下那只被自己咬过的狼爪子,上边一圈红红的牙齿印,清晰可见,桑晴内心的五味杂陈翻江倒海地开始往上涌,过了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睛用力地看着朝汐的平静且略带悲伤的面容,随后沉默地点点头。 朝汐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桑晴的头靠着她的胸膛,听见她的声音从宽阔的胸腔里嗡嗡地响起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什么事都不会骗你了,所以,殿下就不要再生气了,微臣错了,朝子衿给大长公主殿下赔不是了,殿下恕罪。” 桑晴顺着台阶往下走,在她的怀抱里点点头。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是怕你担心,怕我说完这些事情之后你会跟我吵架,你啊,每次吵架都会哭。”朝汐抬起手,温热的手指把桑晴垂在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而我呢,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你哭。” 桑晴的眼圈有些红。 朝汐一只手捧着桑晴的脸:“你一哭,我就输了。” 桑晴有些筋疲力竭的靠在朝汐怀里,呆呆的望着她,她神色憔悴,发丝散乱,在冬日清晨的光线和微风里轻轻地飘动着,漆黑的瞳孔和睫毛透着一股雾蒙蒙的氤氲感,迷茫的眼神中流转着温和的情愫,中衣因为刚才的挣扎而开了个口子,胸口的肌肤吹弹可破,看起来病病歪歪的,仿佛是山谷清晨刚刚绽放的一朵兰花,一点也看不出长了一口“铁齿铜牙”。 “子衿,”桑晴忽然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吵架没关系的。” 朝汐微微偏过头,仔细辨认着她的唇语。 桑晴:“把内心的疑虑和难过全都说出来,别瞎猜,别憋着胡思乱想,相爱的人争执不是为了互相伤害,只是为了彼此磨合,为了成为更适合对方的样子,仅此而已。” 朝汐没有说话,在透进来的晨光里,低头看着桑晴,她就像是一只温驯的兽类,散发着热量,也散发着野性。 桑晴也同样看着她,只是眸光沉沉,里头包含着一股充满着悲伤而热烈的期望。 而这种眼神就像是飞羽箭矢,一箭一箭不断射穿她的心脏。 “你去西北我等了你六年,被霓麓劫走我等了你两个月,这些等待换来的结果应该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加亲密无间,而不是你一次又一次把我推远,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住一切。”桑晴缓缓道,“我说了,为了你,我愿意变得温柔善良并且勇敢,那你呢?你可以不可以也勇敢一次,勇敢地再也不要推开我?” 密密麻麻的飞羽箭矢将她射得千疮百孔,朝汐身体里仅存的倔强也随着射出的洞口,汩汩地流失干净,她抬起手,摩挲着桑晴的脸颊,桑晴下颚的轮廓像是在冬日的冷风里被雕刻得更深了些,俊俏的眉毛下投出一片阴影,将她水汪汪的眼睛装在里头。 从前那双纯净的像是天山上湖泊一般动人的眼眸中,此刻漂浮着一层风沙,她的目光让人看了心口发紧。 朝汐的眼眶红红的,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些悲痛,她张开双臂再一次将桑晴拥入怀中,用了很大的力气,身上冰凉的铠甲硌得桑晴有些痛,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胸膛里。 朝汐此刻才意识到,所有她自以为的保护,自以为善意的欺瞒,自以为的用心良苦,实则却是在桑晴的心上划出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伤痕,使她痛苦不堪但还是砥砺前行,即便通向自己内心得到路程荆棘丛生,泥泞坎坷,可她也从未放弃过。 她可以义无反顾地迈出一百步,朝汐甚至可以站在原地不动她过去,唯独有一点,朝汐不能再向后退了。 兴许是身体里的疲惫快要将她冲垮了,兴许是她已经在这条看不到光亮的路上走了太久了,她渴望着朝汐那双充满着力量,仿佛漆黑夜空里清亮星辰一般的目光为她指明方向。 “好。”朝汐的喉骨滚动着,用着沙哑的声音回答,“我不会再推开你了。” 永远都不会了。 在初升的晨光里,她用着最郑重的声音,许下最诚挚的诺言,她不会再让这朵娇嫩的栀子花继续忍受残暴的风吹雨打了。 朝汐将桑晴从怀里放开,双手再一次紧紧的捧着她的脸,随后俯低身子,温柔地轻轻咬住她颤抖的嘴唇,桑晴的嘴里还残留着方才的血腥气,两人口中交织着,翻腾的血腥气息像是一片沸腾的海洋,缓慢地将她们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