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疯子!” 姜霂霖钳着曲梦的脖子缓缓站起身来。手上满是曲梦七窍流出的血。此刻的曲梦,整张脸已经扭曲地不成样子。除了红色的血,就是那张惨白的脸。 姜霂霖用了最极端的方式,掐住了她颈部的所有死穴,令她七窍流血,断气而亡。当姜霂霖松开手的时候,她就像一页纸一样,轻飘飘落到地上,落到她父亲的尸体旁边。 “将军——”慕辰极为担忧,又不敢上前。 曲梦一死,姜霂霖仿佛也被抽干了精气一样,浑身无力到随时会倒在地上。 她勉强能够回应慕辰的话:“全城搜查,她受这么重的伤,定然走不远。万、万不能让她……要快。” “慕辰即刻去搜查!那这里——”脚下的一切惨不忍睹,令他不忍直视。 “曲湛送回侯府。” “曲梦、曲梦——” “待在这儿吧。” “好,属下这就照办!你们俩个,扶将军回去歇着!” “不必,我去找她。” 姜霂霖此刻的状态不会晕过去就已经万幸了,还如何能够出去奔波!可是她不会听慕辰的话,一如当初她放弃近在眼前的龙位那样,不容任何人阻拦。 姬週九年年关之后,邑洛新都整整搜捕了一个月。所有残臂断肢的年轻女子都被送进了柱国府,好吃好喝的待着。所有人都知道了柱国大将军姜霂霖找自己的二夫人找疯了。 昔日那个神采飞扬,迷倒万千女子的柱国女将军,如今变成了一个独臂的巡城侍卫。邑洛各处张贴着她那位二夫人的画像。这位女将军骑着她的那匹名叫斩尘的战马,日日在城中游荡。 一个月,两个月…… 寻人无果。 这位战无不胜的柱国女将军竟然在邑洛的主街口,在所有百姓的面前跪下了。 “我大週的黎民百姓,若遇吾之爱妻,万望报于柱国府。霂霖将感激不尽!” 声音喑哑沧桑,了无生气。卑微到尘土的乞求之色。与那个叱咤沙场的将军判若两人。 一时间,大週的每个角落都能听到姜霂霖的传闻。将军寻妻的故事甚至被编成了戏本子,惹人艳羡又心酸的唱腔中,场场座无虚席。 卿知否,愿以兵符换红烛。 卿知否,岁岁年年愁肠度。 卿知否,伴月奔走无暂歇。 卿知否,饮尽风霜不堪言。 年少淡淡的轻狂,化作经年风与霜。 “将军,歇歇脚吧,我们已经奔波了半个月之久,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万一您旧伤复发,身子如何受得了!” 昔日与姜霂霖一同征战沙场的斩尘都累垮了,卧在地上不肯起来。 “姐夫,您就歇一歇吧!”连姜东扬都看不下去了,眼中噙着泪出言相劝。 姜霂霖嘴唇干裂,嗓音沙哑:“你们在这儿歇着,我四处走走。” “将军——” 姜霂霖有气无力地冲侍卫压了压手:“你们就在这儿等着,我用走的,又走不了多远。” 只要走起来,她的心才会踏实一些。 只身一人转了半个时辰左右,姜霂霖一个趔趄瘫坐到地上。 “曲水,哪怕你是真的死了,也要留给我一个尸首才好啊,你受那么重的伤,能去哪儿呢?我都快把整个天下翻个底朝天了,还是不见你的踪迹。可大週万民需要休养生息,我只能率一小只队伍出城。” “曲水……” 姜霂霖仰着头,双目失神地望向天上的惨淡的日光。日光晃了那么两下子,姜霂霖缓缓收回目光,忽然见不远处的山顶仿佛有一座寺庙。 这无名寺庙不知是何人修葺,竟然长阶无数。姜霂霖爬到庙门之时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拖着沉重的双腿跨进庙门,虔诚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 “我姜家乃卜筮大家,承天神之意昭德天下。霂霖今日行至于此,以一颗赤诚之心祈天神保佑霂霖之妻。若她还在阳世,愿天神佑她平安归来,若她已如他界,愿天神赐霂霖指引,随她再结来世情缘。” “咳——” “谁?” 这声音分明是人的声音。姜霂霖慌忙四下张望,昏暗的角落里一个身穿法衣的身影慢慢走出来。 褪去了婴儿肥,眼中没了从前的那份热切。淡然,从容,一尘不染,遗世独立。 姜霂霖愣了半天,慢慢从地上站起身来。 “若、若儿——” “贵主,贫道道号太虚。” “贵主?贫、贫道——” 第170章 遇故人 “太、太虚……道人。” 姜霂霖痴痴地打量着眼前的“姬妍若”,大週先皇昔日最宠爱的小公主。一别四年光阴,她们再相见时已是物是人非。 姬妍若清瘦了不少,没了那些脂粉与华贵首饰的映衬,更像是一个初入人世的少女。她的眼神不卑不亢,不嗔不怒,依旧保有天真与善良,比之从前,更多了几分超脱世俗的淡然。 姜霂霖知道现在的姬妍若已经不需要她的那句“对不起”,不需要任何她抱歉的言语。姬妍若生来就是要入道门的处子。在这七情六欲的人世间,唯有道门中是她最好的归处。 “贵主——” 姬妍若把手中的素碗向姜霂霖的眼前推了推,这碗清水她已经端举了好久。 姜霂霖终于收回目光,颤巍巍接过来饮了几口,递回到姬妍若手中。 “霂霖无意冒犯,只是听红尘旧人说起过,太虚道人在昭慈寺修行,不想会在这偏远的无名道观之中相遇。” “这道观是清净的妙境所在。修道之人,天地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