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士兵已经候在那里,与她并无多言,直接把她扶上马,带到了城外的军营之中。 陈醉进了军帐,见案几上摆着的几道菜,味蕾的欲望这才将她这个人唤醒了几分。她什么也不顾,冲到案几前就吃起来。以至于还要边吃边要一旁服侍的小兵给她递水。 可是她长久苛待的胃怎受得了这样的暴饮暴食,陈醉没吃几口便跑到帐外吐了起来,直把方才吃掉的那些尽数吐了出来。 吐完之后,又茫然地回到军帐之中,啃起了那些肉。 姜东扬进来的时候,入眼的就是陈醉行尸走肉般的模样。眼神空洞,皮相脏乱。唯有不停咀嚼的那张嘴证明着这是条活着的生命。 陈醉全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或许就连自己现在置身何处,陈醉也是没有反应过来的,她完全没有意识。只是有着身体的本能在做现下一切的举动。 终于喂饱了身子,陈醉这才木讷地看了看身周,最后把目光定到了姜东扬的身上。 “我姐夫如今处境艰难,人还在齐国服丧。可她曾经应过陈妃一件事,要把你从圜土之中救出来。这个承诺,她即便再困难也还是兑现了。” “多、多谢将军——”陈醉的嗓子有些沙哑,“我会让我姐姐好好答谢她一番的。” 说罢就要躺在席子上歇息,可是还没等她挪了位置,就听眼前这个小弟弟说了一句难以置信的话。 “你姐姐,她走了。”姜东扬看着眼前这个心智还没有她成熟的小将军,一字一顿道,“陈妃死了。” 从圜土之中出来一直到军营之中吃过饭的陈醉,总算是清醒了过来。不过这种清醒是极为痛苦的。 姜东扬的话说的很清楚,清楚地似晴天霹雳一般。 此时的帐外,艳阳高照,草长莺飞,并不像会发生什么不吉的事情的天气。 “你、你说什么?”陈醉撇着头,斜睨姜东扬,“小兄弟,话可不是这么说——” “原本我姐夫也可以不管你,可是陈妃把所有的事情,”姜东扬把“所有”两个字咬得很重,“都告诉了我姐夫,姐夫她不忍看你一个女孩儿死在牢里,才冒险将你救出来。你伤得,可是当朝的柱国大将军。” “我陈醉就算是做了千件万件的错事,我姐也会把我救出来的!她是宫里最受宠的妃子!”陈醉忽然扯着嗓门叫嚷道。 姜东扬向后退了一步,正色道:“你比东扬长了七八岁,东扬都懂得的道理,姐姐怎么不懂呢?若不是没了法子,陈妃如何能将你是女儿身的这样的秘事告知将军,以取得将军的信任呢?” “我姐姐她是皇上最爱的妃子!” “可你姐姐却有个最愚笨又贪玩儿的妹妹,”姜东扬没有给陈醉留丝毫的面子,“若是为你求情求的多了,也是会让皇上厌烦的!” 陈醉的眼睛布满了血丝,就那么瞪着姜东扬。 可是姜东扬没觉得可怖,反而是觉得可怜更甚。 “自然,陈妃为了让你袭爵,以陈国兵力相许我姐夫,”姜东扬说着低头轻笑一声,咬着头道,“陈国的兵力——呵呵——” 陈醉自然清楚姜东扬这声轻笑是什么意思。她陈国的兵力确实不值一提。 “姐夫只是念在陈妃护妹心切的份儿上才答应的。” 看来姜东扬说的不假,那么她的姐姐—— 陈醉直觉得作呕反胃,跑出军帐再次狂吐。直到把自己的胃酸也吐了出来。然后,然后她缓缓起身,没走到军帐前便再难挪动一步,蹲下身去手抱双膝,把自己的头深深地埋进自己的臂弯当中。 姜东扬跟了出来。 “我姐夫说了,她答应过你姐的袭爵一事,必然是会做到的。她要我提醒你一句,不要到皇上跟前闹,不然她保不住你。” “我何须要她保!”陈醉忽然起身叫嚷道,眼中的泪水似决堤般涌了出来。 姜东扬微抬着头看她,冷冷道:“那你姐就白死了。” “你个黄口小儿说的话怎可信?我姐怎会平白无故死去!看我不撕烂你那张嘴——” 可她的手却被姜东扬轻松地挡了过去:“若是男儿的拳头可要重一些,记着你的身份!你可是陈国的嫡长——子!” “我姐姐怎会死?你撒谎!” 姜东扬轻哼一声:“姐夫怎会救你这样的人出来!从前我只知你是个不学无术,到处惹祸的纨绔世子,没想到你还是个点不醒的人,即便是护你周全的亲姐姐的死,也无法叫你长大!” “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呵,脾气还挺臭!我才懒得理你,只是我姐夫要我这样做罢了,你呢,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陈醉盯着姜东扬看了良久,忽然冲到桩子前,解了马的缰绳,翻身上马就冲出军营。 “少爷——” 姜东扬望着卷起的尘土,淡然道:“让她去。” 皇宫,德文殿内。 姬睿近来的心情大好。 归来的姜亦寒身子病弱,并非是像鲍沧霄他们推测在暗地里搞什么军务。他也就允了姜亦寒继任姜易的太卜之位。姜家世代为太卜,占卜能力非常,他用着妥当。 姜霂霖现在完全陷入了女人的温柔乡里,全然颠倒了尊卑,竟为了自己的小妾罚了夫人。卢唯在永安殿内明里暗里骂了姜霂霖好几次。 姜霂霖不理军务,又与其他柱国不和,这自然是他喜闻乐见的。 又有姜霂霖把怀了孩子的小妾赏给了下人,明显护了他的若儿,姬睿更是高兴。 可好像有些人偏不让他顺心,就比如这个冒然闯进德文殿来质问他的小将,陈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