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德音见俞翕轻松下来,暗自松了口气,她就怕俞翕被逼的精神太紧张,身体和心理都出问题。这时代的医学,她可不敢恭维。倒不是说中医不好,而是局限性太大,尤其是仪器方面。 俞翕又是何尝不知道裴德音的心思,努力地展开笑容让对方安心。两人都是心思玲珑剔透之人,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也都愿意配合对方,内心感激之时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夹杂在其中,只是谁都没有说透,也许是共患难产生的依赖? 正在玩笑间的时候,屋外传来了锦儿的声音,说是倪宏求见。俞翕以为有什么事,结果倪宏进来后径直跪下,开口便是请老爷责罚她。弄的俞翕一头雾水,问道:“这是何意?” “爷您大度,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以下犯上,失了主仆尊卑。”倪宏微微低头,神情极度认真,“今儿小人在街上的那番话虽有提醒之意,可却也冒犯了爷,这样无视尊卑的禁忌话语,被乱棍打死都是轻的。” 俞翕想了起来,呵呵乐了,转头先向裴德音解释了,这才看向倪宏,说道:“我虽然没有本事,但肚量还是有一点的。再者,我们名义上为主仆,实际都是为公主办事,你提的意见很有道理,我自然会听的,绝不会因此记恨。”她轻松地笑笑,“既然你这样惶恐,我干脆和你说说我的心里话。你知道吗,我没读过什么书,可自己也悟出个道理。这做人啊,自己没本事可以,但要有识人用人的眼光。若有本事的人替你做事,你却不信任还要防着,这是愚蠢的人的做法。”她看向裴德音,挑眉笑道:“夫人,你有学问,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裴德音内心偷笑,面上一本正经,说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对对对,就是这句话。夫人果然好学问。”俞翕表演了一番“不学无术”。 “爷这话说得更让小人无地自容。爷都说了心里话,小人自当剖开心肺,知无不言。”倪宏磕了个结实的响头,额头肿起了一块,说道:“小人自从被调令过来扶持老爷,虽没有怨言,却也敬重老爷的心思。只当这不过是公主的旨意。令小人万万没想到,老爷没有满腹经纶,却有明月入怀。刚才听到老爷这番话,小人羞愤欲死。用小人这狭隘心胸来揣度老爷,着实该死。小人在此愿意对天盟誓,只要不是背叛公主,小人这条命可以为老爷赴汤蹈火。若违此誓,万箭穿心。” “好了好了。”俞翕扶起倪宏,说道:“你不必如此,我等都是为了公主的大业,自然要齐心协力。但有一条,你务必要答应我。” 倪宏忙道:“老爷请说。” 俞翕说道:“你这‘老爷老爷’的叫我,本就让我别扭,现在可好,你又是一口一个‘小人小人’的自称,更是听着古怪。还是平常才好。” “是,小人,噢,不,我听爷的。”倪宏十分恭敬。 “好了,既然我们已经推心置腹,过去的事便不再提了。”俞翕说道:“正好我也有事找你,今日在茶馆的事,你也在旁听了,你把曹嬷嬷和锦儿都叫进来,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叶锦儿守规矩,裴德音让她在门外守着,即便刚才给倪宏开门,也是没有踏进屋内,更是在倪宏进去之后就将屋门关上,平时话也不多。虽然存在感不强,可又会给身边人一种特殊的安全感。这一点特别让裴德音满意。而曹嬷嬷刚从新卖的宅子回来,正要过来汇报,也是片刻就到了。 俞翕将她要去关外一趟这件事和她们三人说了,问问她们的意见。叶锦儿只说了一句,“奴只是伺候夫人的”,之后便不多言了。倪宏刚表过忠心,立刻回道:“唯爷马首是瞻。” 只有曹嬷嬷微微沉默片刻,说道:“关外行商,确是条快速挣钱的路子,只是这风险,爷您知道吗?老奴曾去过关外,马匪沙匪心狠手辣谁都知道,他们是绝不会留下活口的。那些大小部落也会随时翻脸无情,狠辣手段比匪徒也不遑多让。关外都是些蛮人,没有信义廉耻。爷你要是杀过人见过血,老奴这话都当没说。还有环境,漫天风沙,若是迷路,九死一生。更别说毒虫毒水,就是有药,好一点丢了半条命,没运道的,埋骨黄沙。” “环境问题,嬷嬷也别把我当成弱不禁风的小姑娘,我曾也是在山上过了十来年苦日子的。至于杀人见血?”俞翕笑道:“我自然没有过,但要有人对我不利,”她笑看向倪宏,“你不会手软吧?” 倪宏郑重地说道:“我豁出命都会保护爷的。” 俞翕点头,缓缓说出了她的理由。 160、第十五章 “我要是让自己人随便送命,也不配替公主办事。”俞翕说道:“曹嬷嬷,我知道你的担心,也谢谢你的关心。倪宏也劝过我慢慢来,只是要慢到什么时候呢?”她看了一眼曹嬷嬷她们,似乎下定决心,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信任亲近、可以性命相托之人,在你们面前说话,我也不用忌讳隐瞒什么。”她看了一眼裴德音,继续说道:“老百姓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的皇上宠着咱们公主,那是父女之情。可以后呢,兄弟姐妹之间的情谊,到底是比不上现如今的。我们早点立起来,虽说公主不一定能用到我们,但将来万一有个什么需要呢?到那时若我等还是如此没有出息,岂不辜负了公主的一番栽培心意。在我和夫人心里,尽快能为公主分忧才是最焦急最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