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搭鸡窝的习武听说媳妇要去学针线,当然是一口同意了。这手艺要是学好了,将来享福的还是自己。自那天起,她就天天送辛芹去葛李氏家,她在外人眼里是男人,自然不会进门。午时便去接回,并不在葛李氏家里吃饭。她们也知道葛李氏家里不容易。 哪知才过了十来天,辛芹就嚷嚷着学会了,不要再去了。 习武压根就不相信,“这学女红,十来天就你能学会?” 当然是不可能学会,但辛芹嘴硬,“粗使的缝补裁剪,还是可以的,这多简单,一看就会。精细的刺绣自然是功夫不到家,但这也是熟能生巧的技能,葛李氏已经教了我方法,我只要在家自己勤练便可以了。” “你老实交代,干嘛不想去?”习武还是挺了解辛芹的。 “哎呀,那女人闷得简直能让人抑郁。而且只要一开口,只会说什么礼义廉耻,女人如何如何,我听得特别讨厌。”辛芹撇撇嘴,对于这样被洗脑洗得彻底的女人,她是特别无感的。 “不去就不去吧,我也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习武点头道:“咱们家里女人为天。” 辛芹乐了,“没错,妇女能顶半边天。再说了,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你这些话是从哪儿听来的?”习武笑着问道。 辛芹挑眉大笑道:“这是绝对的真理。” 两人正说笑着,就听茶铺有人喊“老板”。习武忙挑帘出去,见一对衣着华贵的璧人,坐在老旧的茶桌旁低头私语。再向外望去,几位婢女正站在豪华马车旁,还有几位小厮毕恭毕敬站在门外,压根就没有进来的意思。看样子像是出游的一对富贵夫妇。但这样的富贵家族是绝对不会在她的破旧小茶铺歇脚的。除非是偶发的情形,例如下了暴雨,马车实在不好行进。 习武搞不明白,心中暗自留了个心眼,搓搓手,面上赔笑道:“两位客官,我这茶铺都是些粗茶淡饭,入不得您二位的嘴。” 面白如玉的华贵男子站了起来,笑容满脸,拱手道:“店家不记得我们了?在下姓俞。” 习武的记性超好,怎么可能忘记这对璧人,正是那日她们去宝丰城过元宵节赏灯时遇到的被贼偷了钱袋的夫妇。但她摸不准这两人此刻前来是何用意,所以也就装着陌生罢了。 俞姓男子又笑道:“你二人人让我们夫妇好找。” “贵人说笑了,那点小事怎敢劳烦贵人费心记挂。”习武恭敬道,她并不是怕,而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快打发了两人,好让她的生活恢复平静。 俞姓男子也看出了习武的拒绝之意,转头看了一眼妻子,又对习武笑道:“我家夫人对令夫人一见如故,今儿特意备下了礼物,想求见令夫人。” 习武心里犯了嘀咕,小心翼翼地回道:“我家内人她——”她是想找个由头推脱,总觉得这对夫妇来得过于蹊跷, 哪知厨房里的辛芹早将这番对方听得一清二楚,她没有习武那样的担心,那天被压下的疑惑忽然就涌上了心头,好奇心大盛,一心想搞清楚到底在哪儿见过的这两人呢?她是这样的,也是这样做的。挑帘出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们这哪儿见过?” 美貌贵妇人笑着站了起来,说道:“这个问题我们也想了很久,前段时间的一个契机忽然就想了起来,赶紧找了个画师,画了你的画像,让人到处找你呢。” 辛芹说道:“我也是看着你的面熟,但就是想不起来了。不过我能肯定的是,我似乎和你们应该没有交集过。” “在这个世界当然是没有交集过了。”贵妇人此言一出,辛芹大惊。不过据习武的观察,这惊讶中还透出一股莫名其妙的喜悦?她眼见着辛芹将贵妇人请进了里屋,想跟着进去,却被俞姓男子给拦住了,“兄台不必担心,我可以发誓,我我家夫人对尊夫人绝无恶意。来来来,我们坐下喝点茶。”说着命婢女将马车内的好茶献上。 习武将信将疑,她之所以没跟进去,根本不是怕这男人拦着,而是顾及着辛芹的面子,强忍着冲动,陪着那男人喝茶。坐下喝了会茶,说了会话,她越发觉得眼前这男人说不出的怪异。她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又觉得自己多心。 好半天,辛芹才和这贵夫人出来,两人脸上均挂着微笑。看得出这种笑容是直达心底的。俞姓男子和他夫人告辞离去。习武也无心再开茶铺,索性关了门,进里屋想要盘问辛芹,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只能弱弱地低着头。 辛芹瞧她那熊样,心情大好,说道:“放心吧,她们可不是我仇人,也不是江湖人士,只是以前我曾经救过——” “我要听实话。”习武忽然出声,打断了话语,既然辛芹开口要解释了,她也就不客气了。“得寸进尺”这事,她会灵活运用。 辛芹真被将住了,想好的说辞一点都用不上。她知道习武精明,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精明,暗自吐槽,你一老百姓,贼精贼精的,会让人家压力太大的。不过她却没有再继续糊弄,说道:“她们是我家乡的人,我们——怎么说呢?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就算她们和我沾亲带故吧。” “你不是说你从小就被你师父收养吗?”习武还是不信。 “我也不是出生就被收养,是几岁之后才到山庄的。当然会有家乡了。”辛芹顺着习武的思路胡诌道。这话不能说是真的,也不能说是假的。谁叫她直接穿越到了人家小女孩的身体里呢。穿越之前的世界自然是她的家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