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珏笑她:「头发怎么黄了,倒真像个黄毛丫头了。」 柏期瑾轻轻哼了一声,答道:「我这样是不是一点也不像她了?」她说时眉心一拧,把五官都皱起来,可爱极了。 「不像,一点都不像。」 「那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的。」 「脱口而出的不算,你再好生生想想。」说完窗户一关回去了。别听德隆瞎说,什么至多离得了七日,这都十来天了。七日的说法有考究,以前柏期瑾每月身上不舒服了,小心思可没闲下,抱着美人没事情做,不就是守着饭却吃不着食?小手揪着枕头可劲儿地馋,整个人卷起被子蔫吧得不行。李明珏又甚会挑时候,最喜在这个点逗她,到底是美色如狼似虎沾不得,想不得,最好是见不得断了念想。柏期瑾心一铁,气鼓着脸将人推开,抱起被窝去小院自个儿住,等好了才又搬回来,黏糊得要命。可再黏糊也有讲究,今儿算是翻天了,再馋也不吃嗟来食。 后来讲到二十来岁,讲到因何去了含香阁,讲到她此生最出名的风流事迹,讲到她在表明心迹那日被一个枕头砸了出来。至于如何遇见她,为何留那幅画,怎么遭她打上一巴掌,李明珏在开口前摸了摸脸,还觉得有些好笑,她前几日似也被打过,还是同一个地方。 她默坐了会儿,没有再说下去,任长袖轻轻垂落在地上,静静看余晖由黑暗遣散,远方,有一勾弯月自地平缓缓升起。蟾光倾泻如水,因忽想到那晚她吻她,同样是个皓月星辰的夜晚,不觉沉默了许久,想如何将方才一番话写下来。她把手放在膝上,一圈一圈画着或大或小的圆,时间便在指腹与锦缎摩挲的闷响中渐渐流逝。打小锦衣玉食,如今同是锦衣玉食,但却因二十多年前私联漠北的奸臣之故,一切都变得全然不同。那时她只晓得和李明珲抢糖吃,最后被他手里的一只虫儿吓得嗷嗷大哭,每日最大的忧虑便是不想学女工,成天趴在母妃那张湘妃榻上想千百个理由该如何耍赖,至于而后的逃命流浪,爱上女子,披上战甲,哪里会想到这些。回首一望少年时光都过去了,说来也算是经历颇多的半生,想到此处她侧首往门后看,而她余下的一生…… 在屋里。 突然!门被一把推开险些将她推翻,李明珏寻着裙角往上看,不由得唤出了她的名字:「红颜……」 柏期瑾跟在她身后,探了个脑袋出来:「咦?你叫庄姐姐什么?」 作者有话说: 明珏:哦豁! 红颜:哦豁! 第 88 章 有福同享 钦红颜不禁提了一口气,绣鞋就在李明珏衣角边,若不是得招呼柏期瑾,恨不得立马踩上一脚,再从腰包里掏出个针线兜来,将她那张嘴给缝成诀洛城一线天。慌乱不得,怎么说也得马虎过去,她冲李明珏狠眨了两下眼睛,回身即是一个变脸,那叫一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火烧眉毛,间不容穟,她自认是反应极快,须臾都不曾放过,正欲以寻常口吻同柏期瑾说她听错了,谁知那丫头小脑瓜转得更快,即刻握紧小拳头砸了下手掌心,用一派恍然大悟的口气说道:「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负心汉!」 那灵光一闪,豁然顿开的劲儿,跟带了十几层金光似的耀眼,冲得钦红颜眼前一花,趔趄着向后退了半步。 李明珏忙不迭从地上站起,这局面她是万万没想到。钦红颜在宫里,德隆怎不来支会一句?这下倒好,真有大大的好戏看了。她上前把手一横,想打断已经开始浮想联翩的柏期瑾,不巧迟了一步,怎想平时安安静静垂头琢磨事儿老半天的小姑娘,今儿跟开了光一般再次茅塞顿开:「哦!原来你就是那只狗!」 负心汉和狗?李明珏一头雾水,这都什么和什么?而钦红颜心里却是清楚得很,当初给柏期瑾的解释,和那丢掉的枕头,再加上李明珏方才讲的故事,柏期瑾这会子全都对上了。她攥紧了手中的绣帕子,瞥了一眼李明珏,只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打算把拽柏期瑾回屋把话说清楚,不料柏期瑾一脸兴奋地抓着她的手说:「原来庄姐姐就是钦红颜,我就说,这么好看的人,城里不会再出第三个了!」话罢,她好似后知后觉地察觉出异样,远山眉微微拧着,在眉心聚起小小山丘,目光略含审视地在二人脸上匆匆掠过,之后扬声问道:「你们瞒着我做什么?」 钦红颜见她情绪姑且还算稳定,不觉松了一口气,也没有深究她周身这股兴奋劲儿是从哪儿来的,只道是和声细语地耐心解释:「我们是不想让你误会,我们之间没什么的。」 「没什么?你不是年轻的时候爱了个负心汉吗?」不待钦红颜答话,她转头就问李明珏:「你之前不是还说喜欢过钦红颜吗?」 钦红颜继续解释道:「不是的,自你入宫后,我们没再见过。」 「你们不是互相喜欢吗?为什么不见面?」前后不通,左右矛盾,柏期瑾垂下头来,揪着钦红颜的衣袖委屈起来:「啊……难道什么负心汉,什么喜欢也是在编故事骗我的吗?」 听她委屈,钦红颜一时口快:「没有,我们没有骗你。」 「那你们是有误会咯!有误会就要解释清楚呀!」柏期瑾眼睛一眨:「这样庄姐姐是不是就可以住在宫里了?」 「啊?」 「你都要嫁九房,为什么不来宫里?」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啦,书里都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