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不帮不帮。” “吃水果。那西瓜挺甜的。”路帆把桌上的碟子拿起来,塞给许千,“你吃,不给他。” 看着路帆转身出去,许千把水果放下,推给郑铎。 “你妈管你挺严啊。” “可不嘛……害,反正我是挺怕她的。” “我也怕。” “哎呦喂,这么多页,都得我自己写了?” “初中不是还有一个月才开学吗?你急什么?” “她让我在这儿这几天把数学作业全写完了。” “还剩几天?” “三天。” 许千捏了捏练习册的厚度,又翻翻旁边的几张卷子。 “辛苦。” “姐,你帮帮我吧。我刚才都回答你那么多问题了,你就帮帮我吧。” “我能怎么帮你?” “帮我写啊,你写练习册,我写卷子。” “疯了吧你,我的字儿你妈能看出来。” “你写草一点,她就看不出来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要是让她知道了,不得骂死我。” 郑铎沮丧地“哎”了一声,抓抓头发, “那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不然我就亏了。” “数学学得不怎么样,账倒是算得听明白。”许千摆摆手,“问。” “我妈现在,还是单身吗?” “啊?” 这个问题可把许千吓了一跳,“腾”的一下从椅背弹起来。 “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许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搓搓手,往回坐了坐。 “为什么问这个?” “我看你好像和我妈挺熟的,估计能知道。” “有什么迹象吗?” 郑铎忸怩起来。纠结了一会儿,探了探身子,小声说:“我妈开始戴手镯了。” “什么手镯?” “银的,很细,上面有个小船。” 悬着的心落了地。 许千点点头,没声张,仍旧保持着刚才的表情,“你妈以前不戴吗?” “不戴。她不喜欢那些东西。手镯、项链、耳环什么的,以前从来没看她戴过。” “万一是她自己想戴了呢?” “我妈?”无奈地笑了笑,“绝不可能。” “所以你觉得是别人送她的?” “肯定是。她连睡觉都不摘,一定有猫腻。” “噢……”许千点点头,认真配合着,藏好得意,“那要是你妈真和谁交往了,你介意吗?” “不介意啊,我介意什么。我爸都二婚了,我……” “你爸又结了?” “都两年多了。” 心中涌起无名的愤怒,闷闷郁结着,把刚才的喜悦冲淡。 就算他们俩早就离婚了,她还是有一种路帆被人欺负了的感觉。当初离婚就是那个男的提的。现在又是他先找到了下一个。凭什么?他那么个满大街随处可见的货色,凭什么压过路帆一头? 郑铎当然不知道这些想法,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其实挺想我妈赶紧找一个的。她太要强了,总不服软。我奶之前总说,她太强势了。其实不是。她就是,色厉内荏,外强中干。她比我爸更需要人陪。你说她那么大岁数了,自己一个人,多孤单啊。” “你妈哪么大岁数了?”一开始听着还挺感动,到了后面这一句,许千听不下去了。 “啊?她都快四十了,还不大呀?” “大什么大。你妈可年轻着呢。” 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剩下的水果又抱回到自己身前。郑铎瘪瘪嘴,“本来就不年轻了……” 许千又在屋里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去厨房找路帆。 时间已至傍晚。火红的夕阳落在天边,透过窗户,在阳台洒下一片梦幻的颜色。路帆置身其中,轮廓被光线勾勒,美得不可方物。 喉咙动了动,暗暗吞了下口水。全身的肌肉紧张着,抵抗一种跳跃的冲动。 什么都没变,除了六年光阴一去不回。 路帆瞥见人影,转过身来,“要什么吗?” “不要什么。”往前走了几步,“就是想看看你。” 站在身边,目光流过她的指尖、手臂,又跳跃至腰身。记忆在复苏。曾经抱她的感觉传输到皮肤,让她忍不住想要验证。 上前一步,用力抱了下去。 贪婪地吸吮独属于她的气息,任由发丝搔着脸颊。这是不可复制的感觉。 只有怀里的人是路帆,她才能感受到如海啸般汹涌的磅礴爱意。 “干什么呀……” 路帆原本正在切肉,被这突然的拥抱吓了一跳。放下刀,想要挣脱出来。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时间安静了。两颗心扣着彼此的节拍,强烈跳动。 请允许我尘埃落定, 用沉默埋葬了过去, 满身风雨我从海上来, 才隐居在这沙漠里。 该隐瞒的事总清晰, 千言万语只能无语,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原来你也在这里。 年少时钟爱的旋律毫无征兆地再次回响在脑海,带来截然不同的触动。 尘埃落定,满身风雨。 若你准许,这一次真的要隐居下来。过去的岁月已经证明,没有你,在哪儿都是漂泊。 “对不起……” 话未出口,眼泪就流了出来。看着自己的泪水浸透她的衣衫,却控制不住。怕声音太大引来屋里的孩子,要紧了嘴唇,伏在她的肩膀无声哭泣。 薄纱一样的轻柔的晚霞把她们两个罩在一起,随渐起的晚风呼吸。一双手摸索着,最后落在另一双手上,握紧,交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