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办公室。 　　 在这间房间里，昂热特地设计了一个巨大的室内天井。 　　 在秋天的时候，阳光会透过透明的玻璃窗，穿过堆积的黄叶，温柔的倾泻在整间房间。 　　 如今是盛夏，刺眼的阳光笔直如剑，照射在办公室一楼如同丛林般林立的书架中间的巨大橡木会议桌上。 　　 与此同时，阳光也照亮了橡木会议桌上围坐的面色苍白的苍老面孔。 　　 他们一个个的像是刚从阴惨惨的墓穴中被唤醒的德古拉，面容苍白而又干瘪，几乎成了一具具形容枯槁的骨头架子，唯有眼睛依旧熠熠生辉，昭示了他们内里依旧有着旺盛的生命力。 　　 他们每个人都穿着中世纪的老式燕尾服，左手小指上佩戴着古银色的戒指。 　　 他们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平整的橡木桌上，沉默不语，即使刺眼的阳光照射在他们身上都懒得动一下。 　　 只有微微亮起闪烁的眼睛证明他们正在思考而不是在神游物外。 　　 而在他们这些坐着的人的周围，则是一排排站着的年轻教授，当然，年轻教授只是相对于这群不知道活了多少岁的老古董们相比。 　　 所谓的年轻教授们，也已经年过半百了，头发花白的古德里安教授和已经没有头发的曼施坦因教授在这群年轻教授里都算得上十分年轻的。 　　 他们这些年轻教授都是卡塞尔学院的中流砥柱，卡塞尔学院的大部分授课教学以及日常管理都是由他们这群年轻教授负责。 　　 但在这场会议中，他们这群年轻教授只有站着的份儿。 　　 因为，那些坐着的老头子们就是传说中的卡塞尔学院的院系主任，有着远远比他们高得多的地位，哪怕，他们平时几乎不会在卡塞尔学院露面。 　　 古德里安教授被挤在角落里，激动万分地看着这群正在思考的老头子，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打扰了这群老古董的思考。 　　 这些老古董的尾指上，就是古德里安教授梦寐以求的卡塞尔学院‘终身教授’的荣誉标志。 　　 而所谓的‘终身教授’通常需要在卡塞尔学院从事教职工作半个世纪以上。 　　 “喂，你是在用眼睛骚扰那些老古……院系主任么？”曼施坦因一脸嫌弃地捅捅老友：“你现在就跟遇到偶像的脑残粉似的……” 　　 “我不仅是脑残粉，我还是骨灰粉啊！”古德里安教授似乎是终于找到了一个说话的出口，小声却几乎是连珠炮般的话脱口而出：“你难道不激动么？他们这群人可是近代科学历史上的里程碑！ 　　 那位一脸严肃的可是数学界的‘所罗门王’布莱尔·比特纳！在他旁边的是‘道格·琼斯’！核物理学史上的里程碑式的人物！还有‘让·格鲁斯’！他可是拒绝了诺贝尔奖！ 　　 他们本该都是些墓碑了，如果他们还活着的消息被媒体曝光，当今世界各学科的宗师级人物都会赶来这里，拜会他们老师的老师的老师……的。” 　　 “我激动个鬼……一群老古董而已。”曼施坦因小声嘀咕道。 　　 他的毕业论文以及哈佛的终身教授职称论文都是抄古德里安的，对于学术根本毫无兴趣，自然对于这些曾经的学术泰斗敬畏不起来。 　　 当年在上学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受这些老混蛋理论成果的气，每次考前都要背到两眼发黑，更重要的是，这群老混蛋现在又阻碍了他在卡塞尔学院职位晋升的渠道。 　　 要不是这群老古董活了那么久，一直占据着院系主任的头衔，他至于现在还当着教导主任，每天被那群小兔崽子气得暴跳如雷么？ 　　 更可气的是，他们一个个说不定比自己还活的要长，自己挂了，这群老乌龟都不带挂的。 　　 他现在都恨不得现场安一个焚化炉，让这群啥也不干，就只知道埋头研究的院系主任们一个个的排队走进焚化炉，省得妨碍了他的晋升之路！ 　　 古德里安倒是没有听到曼施坦因的吐槽。 　　 他本身就是学术大牛，就是眼光不行，先后收了俩学生都砸手里了，导致现在曼施坦因都是教导主任了，他还是助理教授。 　　 但他对于学术的虔诚是认真的，这群已经半截都快要入土的老头子在他眼里，不亚于一群脱光了的绝世美女。 　　 “你说一会儿我是找他们签名还是合照呢？这样会不会太过浪费他们宝贵的研究时间？如果是合照的话，我的手搭在他们的肩膀上，会不会让他们觉得过于轻浮？”古德里安教授摩拳擦掌。 　　 “你还真的想和这群疯子合照？”曼施坦因教授冷冷说道。 　　 “疯子？”古德里安教授一愣。 　　 “难道不是么？你看看他们这群人，还有人样子么？活了那么多年，妻子、儿子、孙子什么的，都漠不关心，唯一关心的就是所谓的什么物理数学。 　　 为此，他们甚至甘愿舍弃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只为了在理论上能够更进一步。 　　 他们甚至都不在意自己衰退的身体，只要自己的大脑还在思考，那一切对他们来说就是值得的。 　　 甚至，他们都不介意自己是不是作为人的存在，甚至不在意生死。 　　 只要能思考就是他们的一切！ 　　 这样的人生，伟大，但有意义么？” 　　 “仔细想想，你说的有道理。”古德里安教授挠挠头。 　　 但还没等曼施坦因教授露出欣慰的表情。 　　 古德里安教授又继续说道：“那你觉得握手怎么样？和他们握手？” 　　 曼施坦因：“……” 　　 合着我说了这么一大堆，你一点儿都没听进去是吧？ 　　 …… 　　 “好了，肃静！”昂热的声音忽然响彻在整间办公室。 　　 众人不由得抬起头，齐刷刷地朝着橡木桌的最上首看去。 　　 昂热一身银色西装，胸口别了一只娇艳欲滴的玫瑰，他环视四周，颇具威仪：“那么，根据‘火车南站’事件，以及‘六旗游乐园过山车’事件，各位院系主任有结果了么？” 　　 听到昂热的话。 　　 整间校长办公室瞬间寂静下来。 　　 年轻教授们的目光全都齐刷刷投射在坐在橡木会议桌上的院系主任们身上。 　　 面色苍白的院系主任们互相看看，最终，‘所罗门王’布莱尔轻咳一声，一锤定音：“经过我们的研究，这两起事件确实是大地与山一脉的龙类所致，我们基本可以确认，大地与山之王苏醒了……” 　　 所罗门王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泛起轩然大波，曼施坦因教授和古德里安教授都不可置信地看向橡木会议桌上的众人，整间会议室沸腾了…… 　　 …… 　　 …… 　　 “所以，教父你将我喊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这群老古董论证大地与山之王复苏的事？”楚光摩挲着手中带着花纹的骨瓷茶杯。 　　 茶杯里，鲜红如血的大吉岭红茶正冒着灼灼热气。 　　 而在他对面，昂热早已将银色的西装脱下，搭在宽大的黑色真皮座椅上。 　　 他带着古银尾戒的手能拿着银质的茶壶，细长的壶嘴对准面前的骨瓷茶杯注满，细长的鲜红茶汤伴随着白色蒸汽在两人之间氤氲，茶香四溢。 　　 这是校长办公室的二层。 　　 底下的巨大的橡木桌上早已空无一人。 　　 楚光目睹了整个会议的所有过程。 　　 当那群老古董正在底下激烈地讨论这两个事件到底是不是大地与山之王苏醒制造的时候。 　　 他一个人正在二楼一边品味着刚刚从大吉岭空运过来的红茶，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严格来说，这些都是绝密，让你来听的话，是有些坏规矩的。”昂热抿了一口茶汤，轻声说道：“不过，作为一名教育家，我的底线是很灵活的。这次只不过是因为你和我正好在喝下午茶的时候，遇上了我突然有点儿事，算不得破坏规矩。 　　 更重要的是，你发现没，这两件事都和你、路明非以及楚子航有关！ 　　 叫你来听也是这个原因。 　　 咦？！听到这么重大的机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 　　 昂热神神秘秘地说完之后，看着楚光，愣了一下。 　　 “哦，刚才惊讶过了。”楚光敷衍地说道。 　　 他心说。 　　 我不仅知道这件事和我们三个中的谁相关，还知道到底是为啥呢，甚至还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大地与山之王呢，要我给你说名字么？ 　　 “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该不会跟青铜与火之王一样，你已经感应到了大地与山之王吧？它也是你朋友？你的人脉着实有点儿夸张了呀……”昂热狐疑地盯着楚光。 　　 “不不不，跟这个没关系。”楚光吓了一跳，差点被红茶给呛住。 　　 老头子的直觉是真特么准！ 　　 难怪面临无数生死危机还能活到现在！ 　　 比女人的第六感都准！ 　　 楚光觉得自己下次在昂热面前还是慎重些好。 　　 不然，这个人老成精的老狐狸恐怕轻而易举地就能通过自己的语气和表情准确地猜到自己的想法。 　　 昂热到是没纠结整个，他点了点头，随即，面色变得严肃起来：“那么，我亲爱的教子。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人时间。 　　 不要把我当做卡塞尔学院的校长，而是当做你的教父。 　　 接下来的话，只是我们两个教父和教子的家常话。 　　 尽管那群老古董的判断是大地与山之王或者它的子嗣觉醒，但我知道，这次百分之九十九是大地与山之王觉醒了。 　　 那么，我的教子，你告诉我，如果你对上大地与山之王的话，到底有几成把握？” 　　 “对上大地与山之王？”楚光愣了一下，没想到昂热竟然问得如此直白。 　　 但昂热已经这么直白了，他也不好藏了。 　　 他想了一下夏弥以及芬里厄，一个恋爱脑一个薯片小狗，摊了摊手：“半斤八两吧……” 　　 “半斤八两……以你的实力加上七宗罪才半斤八两么？”昂热露出深思之色：“那要是再加上路明非、楚子航以及凯撒呢？” 　　 “咳咳咳……”楚光咳嗽一声：“可能我没说清楚，这是大夏的一个梗，它半斤废铁，我八两黄金。” 　　 “哦，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这并不好笑，不过，我还是得称赞你的胆气！”昂热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 　　 “教父，你就这么相信我？你就不怕我只是单纯的有信心而已？”看到昂热这幅模样，楚光反而愣了。 　　 “你是我的教子，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昂热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就算判断失误了又能怎么样？你可是我们这里最强的，大不了咱们一起高歌着去地狱见梅涅克嘛！在地狱中和那群家伙们喝酒，想必是别有一番趣味。” 　　 “不愧是随时准备慷慨赴死的人生！”楚光有些佩服。 　　 昂热哈哈一笑：“战场上的亡命徒，哪有那么多想法可考虑？” 　　 说着，他脸色严肃起来：“我还没谢谢你，让楚子航的血统恢复正常。 　　 他们已经告诉你了吧？校董会最近准备弹劾我。 　　 而楚子航和你的血统，就是最重要的两个指控。 　　 你这次为我们消除了半个大麻烦。” 　　 “另外半个是什么？” 　　 听到楚光的话，昂热哈哈大笑起来：“孩子，校董会的指控，不会那么轻易地就罢手的。 　　 我能够猜到。 　　 楚子航不过是他们找的由头而已。 　　 自从你杀掉青铜与火之王之后，他们的焦点就全都在你身上了。 　　 哪怕我这个校长弹劾都只不过是陪衬，你才是主菜！ 　　 他们是不会相信一个C级的混血种可以屠灭青铜与火之王的。 　　 最大的可能，就是将你带走研究！” 　　 “你也知道，校董会都是一群王八蛋，尤其是弗罗斯特，他是王八蛋中的王八蛋，他要是怀疑你有问题，那根本不需要证据，一定会把你带走研究的，哪怕你的血统证明再正常也没有用。”昂热说道：“所以，楚子航倒是好说，你如果想要躲过审判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把梅涅克召唤出来！让卡塞尔学院的创始人跟他们聊！”昂热信心满满，银色的精致单边眼睛闪过一道亮光：“他们想要用那群老古董来审判你，那咱们就请出比他们更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