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所带给人的变化是无可挽回的。 　　 ——《三重甲》 　　 “很好，你下意识地做出了防御的动作，虽然并没有什么作用。”库罗斯站在亮光的外侧喊道，“还喘得过来气么。可别死了，里尤，只要你活过我的训练，就一定会变强。” 　　 里尤的手悬在了残余面具的上方，灰尘们扑打扑打地落下来：“换句话说，如果我不变强的话，就只有去死了——我可以这样认为吗。” 　　 “很聪明嘛。” 　　 库罗斯又为她鼓起掌来，他似乎十分中意这个动作。不过从这样的角度，她真的很难看清他的表情。 　　 她用力深呼吸了一次，然后，抬起头用最大的声音喊回去：“什么都行！只要能变强，我什么都能作为赌注，包括我的性命。望您、不吝赐教！！” 　　 这里是虚夜宫的地下，她的声音被缩小到极致，除了库罗斯和面无表情旁观着的从属官帕布罗，谁也不知道她在这洞底说着些什么。 　　 仿若倾诉一般。 　　 仿若将一个秘密告知给独一无二的友人一般。 　　 “……哦？” 　　 库罗斯捏了捏下巴。 　　 这么说可能有点不恰当，但里尤觉得他长相很像一个充满野性的女性，因为同他对视的那个瞬间她发现他的五官精明有力，尤其是眼睛，眸子里写满了深意。现在他也一定在用那双写满了深意的眼睛望着脚底的自己吧。 　　 他会怎样教导她呢？ 　　 她十分好奇。 　　 “……帕布罗，帮我打开那个开关。” 　　 他指示旁边的少年后，里尤听见四周响起了铁笼子打开的声音。不是一个，是许多个，许多个铁笼子一个接一个地打开，铁锈的磨擦声混杂其中，应该是年代已久的产物。她眯起了眼，因为从黑暗里传来的灵压波动陌生而躁动不安。 　　 “那是……”她拔出腰间的剑，问。 　　 “是试验失败的小白鼠。”库罗斯回答。 　　 “小白鼠？” 　　 库罗斯双手叉腰，说：“在萧龙·库方成功便成破面之前，有许多虚接受了类似的试验，但是失败了，失去了完整的个体意识，堕落为嗜血如命的杀人兵器，他们没办法成为遵守命令的士兵，就只能被囚禁在这地下，作为有朝一日也许能派上什么用场的战斗材料存在着。” 　　 “……” 　　 听到这里，她隐约知道自己踏足的是一个多么不安全的区域。这个地方曾经有过无数场见不得人的杀戮和蚕食，这似乎就是虚永远的宿命，无法逃离，也不值得被讨论，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仅此而已。 　　 她对此没有别的想法。 　　 只要能变强的话……她什么都快要做，也必须要什么都敢去做。 　　 “你的任务是杀了这里所有的虚。”库罗斯说。 　　 没有退路了啊。 　　 里尤面不改色地压低了上半身，以便于她的随时出击：“数量呢。” 　　 “两千。” 　　 库罗斯伸出了两根手指。 　　 她承认这个数量有点超出预计，因为这些不安分的灵压明显具有很高的水平。 　　 “把它们杀光就行吗。”她问。 　　 “话是这么说，它们每一只可是都拥有与你不相上下的实力。今日的目标是10。只要你从我放出的这10只虚的围攻里存活下来，就算你赢。”库罗斯收回了手，回答道。 　　 里尤的面前，第一只咆哮着走出笼子的虚已经来到了光束之下。整个空间唯一的亮光来源于她掉落的地板上的大洞，她必须尽量在这个圆形区域里解决掉对手，论黑暗作战，她不可能赢得了这些习惯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环境的野兽。 　　 “……我懂了。” 　　 她将手掌平放于刀刃的背面，全力释放出自有意识以来最高的灵压。从她的瞳孔四周散发出灼热的火光。 　　 “拧断他的脖子吧，攫脊兽！！” 　　 “别急躁，葛力姆乔。” 　　 见自己的旧友耐不住性子地在大厅里踱步，萧龙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出言劝阻。 　　 他太浮躁了。进了虚夜宫之后还是这样。尤其是这一次还涉及到了里尤的问题，使他整个人的脾气越发糟糕。 　　 “可恶！那只死狗蠢得让人想把他大卸八块！！” 　　 葛力姆乔一脚踢翻他的石椅，石椅撞到墙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碎成七零八落的石块滚落在地面。他心情不好，明眼人看了都知道是库罗斯惹的祸，虽然因此避免了他与诺伊特拉的纷争，但是从结果上看，他可一点也没消气。 　　 “从属官的名录尚未发生变动，里尤会回来的。”萧龙说。 　　 “哈？谁稀罕那种家伙？”葛力姆乔满不在乎地扯开了喉咙，“给我把她除名了！老早就不想忍她那自恃清高的性格了，这次正好，她想去抱蓝染的大腿就让她去抱个痛快！” 　　 萧龙纠结着是不是应该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再谈这个话题，可惜瞅准时机的伊尔弗特听了这话十分高兴，连忙应和着跑去办开除从属官的手续了。之前结下的梁子在关键时刻起了作用，但是除了萧龙以外的其他人都没有阻拦之意，萧龙瞥了瞥他们的神情，并未出声。 　　 “走！去虚夜宫外！” 　　 “虚夜宫外？”萧龙有些疑惑。 　　 “老子不爽，想找几个虚来吃吃！” 　　 葛力姆乔这样扯着嗓子说话就说明他是真的忍无可忍了。 　　 这种时候，还是安静地陪着他比较好。 　　 “……我知道了。” 　　 萧龙的声音里有一丝疲惫。 　　 这座宽阔得过分的宫殿里，原本就只有他们几个人，如今里尤一走，倒是更显冷清了。萧龙始终觉得之前未能将他们紧密联系在一起是个错误，而虚应该持有什么样的感情来面对同伴，也始终是个无解的问题。 　　 不仅现在无解，以后也终将幻灭。还是不要寄托希望为妙。任何天真都可能会将他埋葬，永无复活之机。 　　 于是，他们再度踏上了捕猎的征途。只是这一次，曾经身为他们同伴的里尤，不在他们的队列之中。 　　 虚夜宫。 　　 第五十刃寝宫。 　　 从地面炸出的大洞边缘，可以清晰望见深坑底部的情形。 　　 “哦……？” 　　 库罗斯好奇地捏着他尖尖的下巴，观察地下那个细小身形的动态。一开始就选择归刃，目的就是为了保证有足够的冲劲来试探敌方，而且说实话，她想从这群试验品里活下来并不是大概率事件，选择耗费体力的归刃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