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帝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是第五天了。　　 各大部族的领袖隔着屏风也见了一些，怒鬼是第三天早晨的时候醒来的，她被归正者吸进去后就一直昏迷着。　　 醒来后第一眼就看见一颗脑袋，端坐在对面高高摞起的桌子上，也是吓了一跳；　　 第二眼认出脑袋是她的神，又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差点把摆放?大帝头颅的桌子撞翻。　　 差那么一两分力道就渎神了。　　 “您怎么、怎么就剩——就剩精华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您‘长’出身体？　　 “我、我的身体给您，您看成吗？您不嫌弃的话——”　　 怒鬼一下子说了很多，除了有点冒失和无礼，她这份心意，?大帝是十分欣慰的。　　 “够了。”?大帝声音高了一点，怒鬼马上安静下来，跪倒在桌子前。　　 “听候您的吩咐。”　　 怒鬼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对眼前的状况，她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如百爪挠心，像蚂蚁在爬。　　 为什么神会只剩下一个头颅？　　 为什么之前明明感觉到神已经陨落了，赐福消失做不得假，现在又以一种诡异的模样出现？　　 昏迷前在院落里出现的怪物，是什么东西？　　 神既然出现在这里，那之前假冒神的那几个人呢？神处置他们没有？　　 她竭力抑制着自己的好奇心，多年来的使徒经验告诉她，需要她知道的，神自会告知她。　　 不需要她知道的，自然不必多问。　　 “进来。”神又说了一句，门“吱呀”一声开了，双面龟唯唯诺诺地走进屋子。　　 怒鬼诧异地看着她，直到她走到神的旁边站立。　　 “放肆！”怒鬼怒斥她无礼，哪能直接站在神的旁边？　　 “赤鹫，无妨。”?大帝说道，赤鹫是怒鬼的名字。她成为使徒后，少有人再这么称呼她。?大帝接着道：“这位，是你们新任的第一使徒。”　　 “这——”怒鬼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　　 怎么，假戏成真了？　　 她看了看怂包一样的双面龟，又看了看高高在上的神。最终还是重重叩首：　　 “遵从您的意志。”　　 “接下来，我会和第一使徒离开部族一段时间。部族的事，由你负责处理。”　　 ?大帝又说了一句，这下把怒鬼整得更懵了，尽管她的信仰十分虔诚，但到了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面露难色。　　 反复纠结了一会，壮着胆子道：　　 “能不能我侍奉在您的左右——”说到这里，她看向了双面龟：“由第一使徒代管部族。”　　 这回，?大帝还没拒绝，双面龟先出声了。　　 她连连摆手：“我、我不行的！”　　 “我已经决定了，你这几天做好准备吧。”大帝说完便让双面龟抱着自己出去了。　　 在怒鬼艳羡和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双面龟给她留下了一个纤细的背影。　　 等到第五天一早，在怒鬼和侍者的侍奉下，双面龟高举着?大帝的头颅，走上了高山兀鹫。　　 这回与之前几次出发不同，部族虽然也是物资紧张，但毕竟是大帝出行，所以提供了很多所需品。　　 情绪最激动的要属怒鬼，她浑身都在颤栗，面有红潮。自始至终都在注视着这大帝，注视着双面龟。　　 待到高山兀鹫起飞，带起阵阵狂风，怒鬼仍在狂风中目送。　　 “陛下已经远去了，我们回去吧，使徒大人。”侍者说道，现在他的靠山是怒鬼了。　　 他的话说了两遍，怒鬼仍然站着一动不动，眼睛紧紧地盯着大鸟远去的方向。　　 待侍者绕到怒鬼跟前，才看见她呼吸急促、一脸坨红的模样。　　 她眼中甚至有晶莹的泪花，手指死死地绞在一起，带着些许暧昧的语气，自言自语道：　　 “真羡慕那个小姑娘，能抱着神的头颅；　　 “多难得的荣耀啊！　　 “真是——想想就让人潮湿啊！”　　 ——————　　 高山兀鹫上，霄云坐在最前头，引导着大鸟。　　 池平坐在霍巴身后，将霍巴当成了挡风的屏障，时不时和霍巴聊几句：　　 “这回去，你会弄死尹天正吗？”　　 “他包死的。”　　 霍巴一脸憨笑。　　 双面龟这边，怒鬼给大帝弄了个黄金匣子。外表雕刻着反复的花纹，飞禽走兽、山河日月。　　 内部有细软的皮毛铺垫，让大帝在里边待得舒适。同时又避免大帝引人注目，引起麻烦。　　 黄金匣子从内至外有几个小孔，方便大帝从看到外边的情况。　　 池平一开始还想着黄金匣子和头颅不一样显眼吗？　　 但马上又意识到：物资富足时，黄金能够成为货币。可当下的情况，世界联合政府只认点数，应该无妨。　　 实在不行，在外面包一层布也是可以的。　　 从部族领地飞到世界联合政府的地盘，用了一整天的时间。联合政府这边的要塞编号从1到120，前面加上方位前缀和字母。　　 拢共有近五百个中小型要塞，编号数字越小，越接近中心地堡。反之则越接近边缘。　　 等池平一行人到了东a111要塞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要塞紧挨着一座废弃的城市，考虑到大鸟太过于瞩目，而进入要塞需要身份认证。　　 池平一行算上?大帝，五个人里，硬是凑不出一张居民卡。　　 霍巴的居民卡早已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就算有也不能刷。编号000002的卡，太过高级反而显得像假卡。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联合政府实际上的最高领袖，律令尹天正是000001。　　 至于霄云，她只是联邦注册a级能力者。要获得居民身份也容易，要么上缴物资，要么宣布入职一个要塞。　　 但她都不愿意。　　 而其余三人，就更不用说了。　　 倒也不是不能闯进去，只不过霍巴和池平都不太愿意有无辜者伤亡；　　 另一个，他们是奔着活捉或者斩首尹天正来的，动静自然要小一点。　　 一行人在废弃城市里找了个相对干净的地方，得益于部族的馈赠，他们的被褥、毯子等物品，都十分不错。　　 只是双面龟一直苦着脸，因为她要和一个人头在同一个屋里，隔一个屏风睡。　　 霄云则是在睡前，带着她的几只b级以上凶兽，在附近补充一下兽群的数量。　　 等到月上梢头，霄云钻进了池平的房间。　　 她轻轻地推了一下池平，待到池平睁开眼了，她才问道：　　 “先生，睡着了吗？”　　 “你觉得呢？”池平有点无语，坐了起来。　　 还好霄云没说出“醒来重新睡”这样丧心病狂的话，而是指了指外边：　　 “发现了些东西，我觉得您应该会感兴趣。”　　 于是，池平和霄云便借着夜色，在废弃城市的高楼间跳跃穿梭。约莫走了五六分钟，就看见远方大楼里，有阵阵火光。　　 仔细听，还能听见人声。　　 这个腔调、这个语气，似乎有人在朗诵，或者颂唱祝词。　　 是什么宗教吗？　　 池平思索着，火光是从一栋大厦的十六层透出来的。该楼层窗户已经完全脱落，夜晚的风如同被天敌追赶的鱼群，一股脑挤进去，冻得人牙齿打颤。　　 池平和霄云体魄超越常人许多，他们就站在平常摆放空调外机的台面上，悄悄往里边看去。　　 里面大约十数人，大多衣冠不整，形象邋遢。是五大三粗的汉子，手上提着枪械和刀刃。　　 他们围着一团篝火，篝火旁还绑着一个人。　　 这个被绑的人，大概四十来岁。第一眼看过去有两点让池平印象深刻：　　 第一个则是瘦，瘦到脱相的那种。他敞着胸口，肋骨和胸骨将皮肤撑成嶙峋的模样。脸颊凹陷，整个人细长而脆弱。仿佛一阵风吹来，他都要打上几个滚。　　 第二个，则是精神！　　 他眼眶和脸颊一样，都凹陷了进去。可他的眼神、他的精神头，却十分有力量，十分足！　　 像是回光返照，像是在燃烧生命。　　 值得一提的是，男人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项圈。池平仔细观察下，才发现，这有可能是个超能抑制器！　　 霄云指了指这个戴着抑制器的男人，说了句：“理想主义者。”　　 这个世界，从池平最开始遇到的瑞秋，再到差点被迫光荣的双面龟，这个世界的思维方式，都是利益的考量。　　 理想主义者，倒是还没见到过。　　 池平刚想问清楚，就听见霄云又补充了一句：“您是好人，他有可能也是好人。”　　 池平没明白霄云为什么会这么说，可紧接着就听见那个带着抑制器的男人继续朗诵道：　　 “我希望，春天重新回到这片大地；　　 “我希望，土壤再次结出丰硕的果实；　　 “我希望，人们不必为了一口食物而厮杀；　　 “我希望——”　　 池平来得不是时候，听着这些没头没尾的朗诵，只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神经病，而不是理想主义者。　　 可霄云却说：“您再听。”　　 池平便耐着性子，又听了下去：　　 “后来者啊，前人已经用数不清的性命，为你探明了千年大劫的部分面貌；　　 “请从食物富足后，就开始囤粮。制作便于储存的食物，防备迷雾里的怪物，警惕窥探你资源的小人；　　 “大劫里，最大的麻烦不是食人的怪物，而是气候，是温度，是粮食减产——”　　 男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大劫的注意事项，应该是想警示后人。　　 在他说的时候，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孩在记录着。他将男人所说的话，敲进了一张半人高的铁皮上。　　 希望新的文明能够发现这些。　　 一个人被荒野流民抓住，临死前不想着逃脱，而是想着给后来人一些警示。　　 在大劫的环境里，也算少见的良善了。　　 接着，霄云又补充了几句：“之前他们聊天的时候，我听了一下。他——”　　 霄云指了指那个吟诵的男人：“他好像是一位守备长，被要塞里的商人权贵出卖了。权贵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把他捉住交给了这些流民。”　　 守备长，要塞的最高长官。　　 池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霄云又补充道：　　 “好像是位好官。”　　 守备长的身份，能接触到联合政府高层吗？　　 池平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