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新的蜡烛被点燃。 黑暗的房间,再度有了光亮。 而此时的曹贤,已经换了一副模样。 他不再似之前阴森邪恶,反而眼中充满了赞许: “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挺过一支蜡烛的时间。” “不错,挺不错的。” “现在,你可以活了。” 曹贤一边说着,一边将刑具都从赵保的身上收走。 并且他还取出药瓶,开始为赵保上药: “我的这些药可都是针对刑伤特制的,效果很强。” “不上药,你起码得养一个月才能恢复。上了药,几天就能生龙活虎。” 曹贤上药的同时,在椅子后按了一下。 这似乎触动了机关,那些扣住赵保的铁箍竟自动收回了木椅之中。 赵保得到自由,却惊恐地不断往后缩。 然而他坐在椅子上,又能缩到哪里去? 他看着曹贤,犹如看着恶鬼。 曹贤笑道: “李大富要杀你,我不该管。” “但你小子会来事,既然能求来药汤治好我十几年的肺病,那我也只能拿人手短。”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给你一支蜡烛的时间。” “你要是挺得过去不松口,那么你还算个有点价值的人才,就过关了。” “你要是挺不过去,那么你就是个没用的废柴,我就替李大富杀了你。” 赵保依然惊魂未定,浑身颤抖不停。 显然他还没能从刚才地狱之中的感觉回过神来。 曹贤对此见怪不怪,帮赵保上好药之后,将他从椅子上扶了起来: “给你休息五天,五天养好伤之后再来找我。” 说着,曹贤开始收拾起自己的刑具和药瓶。 赵保过了好一阵终于缓过来,他身上的颤抖渐渐平息。 “曹公公,你不问……武功秘籍的事了?” 赵保惊疑不定地问道。 曹贤呵呵一笑: “我这一生所见所阅武功秘籍数不胜数。” “可人生短短数十载,又如何练得过来那么多武功?能够将两三门合适自己的练满,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那李大富的秘籍或许虽好,但不一定适合我,我也并不稀罕。” 这下,赵保不解了。 甚至心中有些怒意。 你既然不要武功秘籍,那么折磨我干什么? 刚才在酷刑之下,赵保真的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但下一刻,赵保似乎明白过来: “公公只是想要看看,我的嘴巴是否严实?” 曹贤回头看了赵保一眼,似乎没想到赵保心思这么敏捷。 他先将皮囊放回木箱收好,转回身冲着赵保赞许笑道: “不错,我要你说的秘密是什么,并不重要。不问这个秘密,我也会问其它你不愿说的秘密。” “宗武府是李大富的地盘,在这里我保不住你。” “我虽保不住你,但缉事厂能。” “而想要入缉事厂,最重要的就是能不能守住秘密。” 赵保闻言,心头一振。 他知晓进哥给自己的符水送对了,这曹贤果然给自己寻了一条生路—— 缉事厂! 缉事厂是专属皇帝的特务机构,外人根本难以进入,缉事厂的人都是内部培养。 所以缉事厂,一般不会要宗武府培养过的人。 宗武府培养的人才,主要是输送到皇宫内各部。 而缉事厂的事务,主要是在皇宫外。 赵保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进缉事厂。 在缉事厂里一旦能升迁上去,那可都是掌握真正实权。 尤其缉事厂的厂公,更是倍受世人敬畏,甚至民间和一些官员还称其为“九千岁”。 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风光无限。 当即赵保顾不上浑身伤痛,急忙下跪行礼: “多谢公公慈悲怜悯!” “救命之恩乃是再造大恩,以后小的唯公公马首是瞻!更愿侍奉公公终生!” 赵保不断磕头。 心中却一阵狂喜。 看来这曹贤的背景,果然是缉事厂的。 以后若是能够得到他的提携,那么赵保便可以一跃飞天。 刚才所遭受的苦在此时看来,完全是值得的。 曹贤干笑两声,将赵保从地上扶起来: “这是你自己争气。” “没受过训练的人,没人能在我手上挺得过一根蜡烛的时间。” “你是第一个,也是独一个。” 赵保再度道谢不断,马屁连天。 他早已经不在乎自己的尊严,更知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道理。 末了,他才谨慎询问: “公公,那小的是否就……调入缉事厂干活了?” 曹贤摇摇头: “时候未到。” “你现在是缉事厂在宗武府的暗探,切莫暴露身份,并且只对我负责。” “等完成任务之后,自然会调回去。” 赵保心头一沉。 他深知这些大人物酷爱画饼。 他此时无法调离宗武府,恐怕以后也难以正式进入缉事厂。 所谓的暗探身份,更是死了也无人理会的身份。 若是这曹贤是在欺骗自己,那赵保更是连怎么死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在搏最后的一线机会。 搏曹贤若真要自己死,那就不会浪费时间精力对自己施展一番酷刑。 只见赵保面上充满惊喜,再度行礼道谢: “多谢公公栽培!” “不知道小的能在哪些地方为公公效力?” 曹贤伸出手,拍了拍赵保的肩膀: “屈身守分,以待天时。” “待你到达七品之境后,有的是机会。” 赵保大致明白了曹贤的意思。 宗武府每年都会向公众各部门输送武者人才。 七品,往往是一个分水岭。 只有七品及之上的武者太监,才有资格在后宫伺候嫔妃,或者进入重要部门。 七品之下难以进步者,顶多也就是服侍贵人,所进入的部门也都非实权部门。 这让赵保有了一些猜想。 难道缉事厂在皇宫之中,也安插不少眼线暗探? 甚至就在许多实权部门里头,也有缉事厂的人? 那缉事厂不仅在宫外权势滔天,恐怕在宫内也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此时。 曹贤已经抬手掐灭了蜡烛: “去吧。” “以后在外人面前,切莫同我走得太近。” “我甚至还会斥责你,撤去你斋长的职位。” 随着光亮消失,整个房间瞬时陷入浓浓的黑暗之中。 这让赵保瞬间吓得汗毛倒竖。 这间黑房子,已经成为了他心中的阴影梦魇,犹如地狱一样的存在。 回想起刚才他在这里所遭受的一切,他就浑身汗毛倒竖,冷汗直流。 这让他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 曹贤逐渐远去的声音,还在幽幽传来: “五日之后莫忘了回到这里,继续拷打训练。” “我会再教授你一些保守秘密的法门,进行一些密探的训练。” 赵保闻言更是浑身一颤,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难道……还要再遭受一次刚才的酷刑? 赵保内心根本不想面对,只想立刻拔腿逃离。 但他还是咬牙稍稍站了片刻。 他要直面这浓郁的黑暗地狱。 这里,让他内心恐惧。 但他知晓,这并不是最该让他恐惧之物。 没有什么,能比卑贱之命更绝望。 赵保深深吸了一口气,口鼻之中充斥阴冷寒意。 可他浑身鸡皮疙瘩却在逐渐褪去,竖起的汗毛也逐渐躺平。 随后,赵保才抬步离开了房间。 当他走出曹贤的房间之后,一切都明亮起来,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 也让他感到有些刺眼。 他也知晓成为暗探之后,那或许黑暗才更适合他…… 赵保却是不知道。 在那黑暗的房间之中。 曹贤的声音再度幽幽响起: “你觉得,此子如何?” 黑暗之中,紧跟着又响起一个声音。 谁能想到,这间房子里头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他一直隐在黑暗之中,默默看着赵保遭受酷刑。 直到此时曹贤问道,才开始回答: “孤儿一个,无亲无挂,还是个阉人,这出身来历都挺不错。” “生性隐忍坚定,受过磨难,嘴巴严实,最难得武学天赋出众,尤其还有野心,是块未琢之玉。” 曹贤微微点点头。 他之所以愿意带赵保来此,也正是觉得赵保能用。 随即曹贤再问: “你打算把他安排在什么位置?” 黑暗中,那个声音回答道: “韩贵妃身边正好缺一根钉子,他去最为合适。” 曹贤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似乎早有所料。 可随即曹贤眉头微微皱起: “只不过……他能活到武功练至七品的时候吗?” “李大富此人面善心恶,他若是执意要弄死这小子,我也不好硬保。” 黑暗中,那声音笑了起来。 笑声肆意狂妄,仿佛并不将一个宗武府的掌司放在眼里。 末了,笑声一收。 那声音阴沉回答: “有价值的棋子才值得保。” “那小子若能在一个月内提升到七品,那我保证李大富动不了他。” “若那小子没这个能耐,他死了也就死了,我们缉事厂没这号废物。” 随后,这声音彻底销声匿迹,仿佛从未在这个房间之中响起一样。 这声音的主人,显然已经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黑暗中,只剩曹贤的语气显然有些无奈: “一个月,七品?” “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这世上,也只有那些天才娇子才能做到吧。” “哎……赵保啊赵保,我已经尽力了。” “你的命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