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既然是“花人”,那么是花也是人,是不是也有可以与修士一般修士的阵法。 她熟读经书,对修士与花人的身体构造无比清晰,于是她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集中注意力,感受灵纹阵法的流转。像是一个修士所做的那样,感知自己身体的一切。 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却在某一次惊人的疼痛里,让她感受到了从自己体内涌向浮光身体的灵气。 就是那么一次,她抓住了自己的生机! 她决定逃离浮光。 ———— 在空青二十岁那年,浮光作为万器宗年青一代的首领,前往春山,主理花人事宜。 万器宗也开始走上了一条与应合欢相似的道路--借助花人,成为五洲四海的正道修仙第一宗门。 浮光做的很顺利,不过短短一年,就结交各宗,造出成倍的花人,转送给各宗年青一代的修士。 不仅如此,她还增加了五宗大比的名额,接收散修比赛,与留守宗门的花人双修。 那么多大宗门里,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剑宗。 剑宗修无情道,哪怕与五宗一同灭杀了应合欢,参加五宗大比,瓜分花人,可宗门内仍旧严厉禁止与花人双修。 他们仍旧坚信“天生地养,不是自己修来的东西,到时候一定会被天地剥夺。” 觉得双修一途,不是正道,是一种另类的邪道。 在这样的思想熏陶下,剑宗的弟子与不少其余宗门的精英弟子,仍旧以自我修行为荣,嘲讽那些与花人双修的修士为“假道人”。 这对万器宗的计划极为不利。 尤其是沐朝颜横空出世,下山后一剑连挑六人,将一名万器宗的元婴巅峰弟子败于剑下后,这种言论更是喧嚣尘上。 “与花人双修的修为,都是假的,不被天道承认的。” “堆出来的修为,不如自我修炼的灵气凝练。” 一时间,严重影响了合欢宗的营收。 浮光为了万器宗的谋划,决定朝沐朝颜下手。 而空青逃离浮光的机会,也来了。 ———— 空青记得,那是个白雾蒙蒙的日子,四周全是云,浓郁得辨不清方向,也看不清来路与去路。 她端坐在院子里,眺望着远处天空,只见层云之间,有一道天光裂了进来,照的天边金光闪闪。 虽然浓云未散,却是个极好的兆头。 就在这时,浮光来了。 她身穿一袭明黄色的华服,穿过穿过白雾,朝空青走来。 空青听到她的脚步声,心情都差了几分,连佯装的姐姐也懒得喊,只阴阳怪气地喊了声主人。 不知怎地,浮光今日心情特别好,欢天喜地道:“空青,我给你找了一个好去处。” 她没有唤她“夕颜”,而是“空青”。 空青心头一跳,喜从心中来,长眉一挑,散漫开口:“哦?是谁?” 能让浮光这个神经病把她放走? 就算对方面如罗刹,貌丑如盐,她也要敲锣打鼓,欢天喜地的奔过去了。 浮光便说道:“剑宗首徒——沐朝颜。” 浮光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取悦她,留在她身边,剑宗的人就没有理由阻止他们宗门弟子与花人双修。” “她是个很难被取悦的人,普通花人不行,姐姐只能信你,把你送出去了。” 浮光说的很是情深意切,感人肺腑。 若空青真有能力,也真是她妹妹,只怕早就被感动得落泪,然后一剑把她捅死。 可空青只是个空有灵力,却手无缚鸡之力的花人。她捅不了浮光,甚至都不能骂她。 更悲哀的是,此刻涌上她心头的不是对自己“命如浮萍”般卑贱的哀叹,而是能逃离浮光的欣喜。 铺天盖地的欢喜淹没了她,深深地藏在了那双伪装冷漠的眼眸底下。 空青埋藏着对自由的渴望,强装出要侍奉他人的不适与恶心,冷冷地吐了一个字:“嗯。” 她会的,她会留在沐朝颜身边。无论什么方法,一定会。 于是去剑宗。 ———— 浮光将她当成了妹妹,匆忙之下,竟然还能让她穿红戴冠,新嫁娘般敲锣打鼓地“嫁”到了剑宗。 去剑宗的一路上,空青都在想:剑宗魁首沐朝颜,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被浮光锁在寒松小院内,并未与外界接触过,按照浮光这个德行推算,想来也是个冷心冷面的禽兽。 修无情道的话,更加没有人性了。 剑宗魁首,会是块冰吧。 这么说起来,感觉很难捂暖的样子。 不过怎么想,比起浮光都要好。 浮光那个人,就是个神经病。 空青难得费了点功夫,去揣测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可当她真的来到了剑宗,来到沐朝颜的院落,跪在她门口,看到那个少女时,却忍不住惊讶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剑宗魁首,会是这么一个清丽柔软的少女。 狂躁的灵气间,那少女端坐在榻上,乌发如墨,白衣胜雪,就好似一柄顶天立地的浩然剑。 欲望之毒熏红了少女的脸,她绯着双颊,额上沁着薄汗,朝她投来冷冽的一瞥:“出去!” “我不需要花人!” 那双本该满是寒冰的双眸,此刻如同化了的春水,柔得杀意全无。 这就是剑宗魁首,这就是沐朝颜。 这就是……她唯一的生途。 空青逆着冷冽的剑光,来到了榻前,拥住了自己唯一的救赎。 她将少女抱在怀里,吻上了她的唇。 剑光在消逝,寒冰在融化。少女化作了春水,如露沾染花瓣一般,沾湿了她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