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夜幕下,狮王在前方开道。 周身的火焰跳动着,驱散了笼罩在雪地上的沉闷黑暗。 积雪上的黑色爪印愈发密集,像一道道深渊的裂口,提醒着众人,危险并没有完全远去。 偶尔有异化的灵兽试图伏击,他们从黑暗中冲出。 狮王那炽烈的火光便会骤然暴涨,将敌影烧成灰烬,火星飞舞,宛如短暂的星雨洒落大地。 亚纶走在队伍的中央,面色苍白,眉宇间隐隐透出一股疲惫与挣扎。 他的手握着剑柄,脚步却不如往日那般坚定,每一步都仿佛陷入了泥泞之中。 安东尼奥看着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低声向玛琳说道:“感觉队长有点奇怪,像是丢了魂一样。” 玛琳抿着唇,目光扫过亚纶,低声回道:“会不会是太累了?” 安东尼奥摇了摇头,“他是队长啊,什么样的风雨没见过?累也不至于累成这样吧。” 话音刚落,走在前方的狮王突然停了下来。 它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背后的鬃毛微微炸起,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警觉和担忧的光芒。 “老哥,你到底怎么了?” 狮王缓缓回过头,嗓音里透着一丝焦躁与不安,“你的气息很乱,这不像你。” 亚纶闻言停下脚步,眉头微微皱起,右手抚上额头,像是在平复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道:“……我没事。” 安东尼奥也走了过来,拍了拍亚纶的肩膀。 “队长,你不会是累坏了吧?是不是那诡电龙把你吓得够呛?还是先前的兽潮吓到你了。” 亚纶笑道:“……放心,只是有些累了。” 狮王闻言缓缓点头,它回过头,迈步继续开道。 火光映照着前方的路途,偶尔一道异化的黑影冲出,被火焰撕碎,留下一地残骸和烟尘。 不远处的牧场,温室的光芒在夜幕中显得格外温暖而柔和。 当亚纶推开门的瞬间,温暖的湿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 这里的静谧与安宁,让他仿佛与外界那个战火纷飞的世界彻底隔绝。 温蒂夫人坐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一根旧铁棍, 手指轻轻摩 挲着棍身,神情中带着未散的惊恐。 赛琳娜则站在中央,看到亚纶的身影,立刻冲了过来。 “哥哥。你没事吧?” 赛琳娜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一把抓住亚纶的手臂,焦急地打量着他。 亚纶愣了愣,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中微微一暖。 他伸手轻轻拍了拍赛琳娜的手背,柔声道:“我没事,你放心。” 赛琳娜仔细打量着他,见他脸色苍白,眉宇间尽是疲惫,眼中更添一丝不安。 “真的没事吗?” 赛琳娜皱着眉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中的担忧更深了。 “你真的没事?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受伤了?” 温蒂夫人轻轻说道:“孩子,坐下吧。你需要休息。” 亚纶微微点头,走到一旁坐下,感受到温室里的温暖,他的肩膀似乎松弛了些许。 安东尼奥随手拉过一张藤椅,大大咧咧地坐下,不禁皱了皱眉头。 玛琳冷冷地瞥了安东尼奥一眼,声音清冷道:“闭嘴,别添乱。” 亚纶脑海中那个冰冷而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真是温馨的一家人呢,哈哈哈。” “是在影响我的思维,阿尔戈斯?!” 黑龙的笑声缓缓浮现,如雷鸣般低沉,带着令人心悸的嘲弄。 “怎么会呢?要是我影像你的话,这一屋子的人早没了。” 亚纶猛地抬起头,眼中一瞬间闪过冷意:“闭嘴!” 赛琳娜被他的反应吓得微微一退,满脸惊愕:“哥哥……你怎么了?” 温蒂夫人也抬头,目光中透着疑惑和关切:“亚纶?” 亚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垂下头低声道。 “抱歉,我只是……有些累了。” 阿尔戈斯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他耳边,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让你……看清你自己。 你真要怪我吗? 那股渴望,是你的内心本就存在的。 我不过是放大了你内心的阴暗罢了。 你想让白银乡毁灭,不是吗?” 亚纶的瞳孔骤然收缩,脸色惨白,手指微微颤抖。 “是我自己?” 夜幕更加浓郁,透过温室的玻璃, 外界的黑暗仿佛在窥伺,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 …… 第二天清晨,白银乡的天空灰蒙蒙一片,薄雾未散, 阳光努力穿透云层,洒下几缕稀薄的光辉,仿佛连大地都带着未曾褪去的阴影。 猎人公会内,大厅内弥漫着压抑而沉闷的氛围。 昨日的战斗与异化兽潮让每个人都身心俱疲,彼此间低声交谈的猎人们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凝重。 桌椅上散落着未清理的血污和武器痕迹,仿佛还在诉说着昨夜的惊心动魄。 乔伊娜站在柜台后,神情难掩疲倦,语调平稳而缓慢地解释着昨晚事件的真相。 “……圣光教堂地底关押的瑟拉斯,他的异化诅咒扩散开来,才导致了兽群的失控。” 她的话语像投石入水,引起了一阵细碎的议论声。 玛琳站在人群中,眉头紧锁,冷声道:“为什么不早点解决他? 放任这种威胁在教堂底下,难道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吗?” 乔伊娜摇了摇头,叹息道:“瑟拉斯不是普通的犯人。 他曾是圣光教会的圣骑士,猎人公会没有权力单独处置……。” 亚纶在人群中看见了狄克,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还算正常, 正坐在角落里,抚着胸口喘息,似乎在平复疲惫的身躯。 亚纶快步走了过去,目光中透着一丝急切:“狄克,你没事吧?” 听到声音,狄克抬起头,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容。 “我没事,放心吧。最起码还活着。” 他的笑容虽然疲惫,但眼底仍有一丝坚毅。 亚纶微微点头,目光扫过他的肩膀和手臂, 那里的衣物上还留有被异化魔力侵蚀后的焦痕,仿佛烙印一般。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低沉而悠远的钟声骤然响起—— “咚——咚——” 那声音如同穿透了空间一般。 猎人们的低语声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变得死寂。 所有人都抬起头,目光不约而同地朝窗外投去。 远方的圣光教堂高耸的钟楼,模糊的轮廓隐匿在晨雾中,但那钟声却无比清晰,仿佛每一声都击打在人们的心口上。 门外一名猎人快步入内。 他的声音微颤:“是……圣光教堂的钟声……主教安德森去世了。” “什么?!连主教也……”安东尼奥的声音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大厅里的猎人们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悲伤。 有人握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也有人微微低下头,双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亚纶静静地站在那里,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双眼。 脑海中,阿尔戈斯的声音再次浮现,低沉而冷漠。 “人类还是这样脆弱而可悲。” 亚纶闭上眼睛,呼吸微微急促。 他的目光冷冽而坚定:“闭嘴。” 大厅外的晨光洒落,然而那光芒依旧掩不去白银乡上空的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