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宴会果然丰盛,菜品有十多个菜系,蒸煮爆炒炖,做法不重样。 从家常菜到山珍海味,种类繁多,鸡鸭鱼肉,鱼翅燕窝应有尽有。 参加宴会的二十多人,每人一张雕花案几,上面摆放着碗盘杯盏,一份菜品名单,想要吃什么,吩咐伺候在旁的下人去传。 宽阔的正厅中,家主梁士誉居主位。 宾客分两旁而坐,不分尊卑,但分能力。 右边十来人是药师,左边十多人是武者。 右边不太清楚,左边必然是按照实力来排。 前面五人皆是后天后期武者,范毅只排倒数几名。 右边首席是后天后期武者,之后的排序他没看出规律来。 所有人聚齐,梁士誉介绍,范毅才知道右边都是药师。 右边首席那个老者,叫做邢逸仁,来自燕州燕王城,武功和医药术声名赫赫,曾为燕王御医。 是为了报答梁家的恩情,才千里迢迢赶来助阵。 左边首席,是梁家请来的四名后天后期之一,翻云手纪青嵩。 次席花甲老者,才是明面实力最强的人,他是梁士誉的六叔梁鹤庆,礼让客人陪在次席。 其他人范毅没有太在意,先拿起案几上的果品尝了尝,味道还可以。 对其他人的介绍就简单得多,范毅省得麻烦,报了个秦仪的名字。 接下来梁士誉都是说些凝聚人心的话,还让大家不必拘束,畅饮畅食,眼见有人开动,范毅没有客气。 吃喝同时,个别心思活络之辈还拓展人脉,频频敬酒,混个脸熟。 主要是针对左右首席的两人。 好在大多数人都比较孤傲,没有随便去拓展人脉,最多相邻之间,看着顺眼喝一个,范毅也就不突出。 范毅大饱口福的同时,发现梁家的武力不强,在三家之中垫底,不知道当初是如何在金家嘴里抢到银矿山这块肥肉吃的。 现在没有自知之明,摩拳擦掌,要去参加赌斗。 难怪梁士誉得知他有后天中期实力后,便客气把他挽留下来。 至于医药术上,范毅不好断定谁强谁弱,可武力上差距这么大,哪怕梁家赢得赌斗,另外两家也未必会遵守规矩。 但范毅转念一想,梁家能存在这么多年,自然有他的生存之道。 明明武力垫底的情况下,还敢参加赌斗,应该有其他手段让宣家金家遵守规矩。 如此说来,医药术水平最高的邢逸仁,成了胜败关键。 想到这里,正啃着鸡腿的范毅,不由得默默打量起邢逸仁来,这老头要是不行,他只能在赌斗来临前,冒险出城去用天鼎诀炼制些高品质凡药。 邢逸仁的感知非常敏锐,很快知道他在打量。 却只是对他微微点头,同时观察起他来。 很快邢逸仁眼前一亮,总觉得范毅不凡,于是笑道:“秦小友气宇轩昂,也是药师吧,如不介意,过来一叙。”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侧目,想要看看连邢逸仁邢神医都青眼有加的人,到底如何不凡。 梁士誉,梁鹤庆,纪青嵩三人也不例外。 可看来看去,范毅除了年纪轻轻有后天中期的实力外,实在看不出半点不凡。 其他人更是如此,要真说特别的地方,就是相貌比较英俊,而且对吃非常娴熟。 其他人心里疑惑,或者羡慕嫉妒恨,为什么邢神药看不出优秀的他们。 作为东道主的梁士誉,自然没有羡慕嫉妒恨,只是略微疑惑,嘴上顺势道:“秦小友原来也是药师,恕老夫眼拙,这就自罚三杯。” “我看秦小友确实天资聪慧,将来医药术上必然成就非凡,邢兄慧眼识珠,真乃天意,不为师徒天理难容。”梁鹤庆趁机道。 其他人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都表示赞同,还有人附和。 把范毅一阵夸,说得天上少有,地下绝迹,差点捧上天。 不过最终所有赞扬,还是落在赞邢逸仁身上。 整个宴会气氛热烈。 正在啃着肘子的范毅一脸懵,所有人都注目于他,下意识一口把肉吸光,把腿骨放下,用手帕把手和嘴上的油擦掉。 几步走到邢逸仁的案几旁坐下,极力表现出一个后辈获到前辈赏识,欣喜若狂的样子。 邢逸仁也很懵,他凭借天赋异禀的感知力,隐隐感到范毅很不凡,起了爱才之心想要点拨一二,哪想到众人反应这么大。 转念一想,明白过来,燕王城那种王城都不是一般人,当众点拨后辈实属平常,银山城这种相对小地方,人的见识和观念就不一样。 王城很平常的一件事,到了这里变得四座皆惊。 眼下这个局面,他不多说两句,怕是会落人口舌。 范毅坐到邢逸仁身边,接受指教,也是差不多的情况,但他不是怕落人口舌,而是怕暴露蛛丝马迹。 毕竟能被邢逸仁这么个大人物赏识,他一个后天中期武者就该欣喜若狂,否则就太反常。 其他人不再打扰这对师徒。 邢逸仁其实有些为难,他身后可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亲传弟子,不用回头他都知道,一个气呼呼的鼓着嘴巴,另一个的眼神要杀了范毅。 指点多了,两人当场发作,丢他的脸。 随便指点两句,又怕其他人说他敷衍了事。 沉吟了一下,邢逸仁在心中划好尺度,笑呵呵开口道:“秦小友,我们探讨一下医药术如何?” “探讨不敢当,前辈要是能在医药术上指点一二,晚辈感激涕零。”范毅说得也有几分真心实意,这老头确实了不起,不是圣者以上的武者,也不是练气七层以上的修仙者,单单看了几眼,就隐隐发现他的不凡。 “那我随便说两句。”邢逸仁为范毅讲解一些配药基础常识。 开始范毅还不在意,但越听越受益匪浅,他从随便听几句,到主动提问。 其他人也暗暗细听,特别是那些药师,连一个字都不肯放过。 可惜他们没有机会专门提问,否则医药术必然提升一大截。 那些武者不是多在意医药术,而是在意能够与邢逸仁这么个大人物搭上关系。 范毅经过邢逸仁一番指点,触类旁通,对天鼎诀有了新的领悟。 邢逸仁觉得范毅真是棵好苗子,一点就通,能举一反三,心里真有了收范毅为徒的打算。 两人越聊越投机,直到邢逸仁身后那一男一女,一个把拳头捏得咯吱直响。 另一个不断拿出药物往嘴里塞。 邢逸仁遗憾的停止交谈,同时觉得范毅应该有师从,便打消收徒的念头。 不知不觉,宴会结束,梁士誉宣布范毅获得梁家药师身份。 宴会结束,邢逸仁和纪青嵩带着弟子先走,其他人陆续离去。 范毅不再逗留,和其他人一同走出正厅。 梁鹤庆指了指走远的邢逸仁,对范毅道:“年轻人,机会难得啊,可得把握住。” 梁鹤庆说完直接离去,其他人却炸了锅,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邢神医对你很赏识,不要错过机会。”一名药师道。 “秦小友,你我都姓秦,我就说两句,你别介意。你能被邢神医青眼,那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年轻人别那么高傲,该放下架子就放下架子,一会儿你就去邢神医住处,端茶倒水洗衣叠被,持之以恒,我相信他一定会感动的。只要拜他为师,从此你平步青云,成为一代名医不在话下,到时别忘了我对你的提醒。”坐在右边次席,叫做秦砚关的药师,苦口婆心对范毅说道。 范毅点点头,正想离去,其他人又说开了。 “年轻人,赶紧去吧,不要放不下脸面。像洗脚倒夜壶这种琐事,一定要做。” “我就觉得你的态度也要改改,刚才在宴会上,你那态度语气一看就不是特别的尊重。” “我也说两句,邢神医要是不收你,你就跪在他门前,跪个几天,不信他不同意。” “要我说,邢神医身边那两名弟子,你也得打点一二,千万不要怕麻烦,就算他们态度不好,也要忍住。” …… 大多数都是药师开口,但也有一两个武者说话,看来好为人师,教导别人真是一件畅快的事。 范毅烦的不行,嘴上说道:“各位的建议我一定好好考虑。” 说完,不等这些再说,连忙离去。 秦砚关等人可不爽了,一肚子说教的话还没发泄完呢,于是边走边互相交流,主要是批判范毅。 “唉,年轻人就是不懂事,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珍惜,竖子不可教。” “看他那敷衍的态度,明显是不会去的,等将来遭到这个残酷世界的毒打,就知道后悔。” “此子应该有点资质,可惜不通人情世故,在邢神医面前高傲个什么劲,他绝对没前途。不说医药术能否入门,我敢断言他的武功也就止步于此。”秦砚关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叹息道。 “年轻人脸皮就是薄,唉,我当初要是脸皮厚一些,也不用把童子功练到第十层。”一名武者望着天空,淡淡哀伤道。 …… 邢逸仁回房间后,两名弟子走到院子。 “师兄,师父这是要收那小子为徒?”女弟子陈锦燕问道。 “我不知道,看师父现在的态度,要是真的收了,将来还不得把所有衣钵都传给他。我看师父并没有那个意思,难免此人会死皮赖脸来求师父,说不定一会儿就会来,我们一定要把他拦住,不能让见师父。”男弟子沈永鳞说道。 “师兄放心,就算他变成苍蝇,我也不会让他飞进师父的院子。”陈锦燕斩钉截铁道。 沈永麟却有些担心:“师妹,万一他拿好东西贿赂你,你会同意吗?” “师兄放心,任何东西都打动不了我。”陈锦燕信誓旦旦保证道。 “万一他拿出鹅蛋那么大的东海夜明珠呢?”沈永麟道。 “哪有那么大的夜明珠!”陈锦燕眼睛发亮。 “我是说万一。”沈永麟道。 “师兄放心,一颗夜明珠绝对打动不了我……除非两颗。”陈锦燕道。 “师妹你……”沈永麟目瞪口呆,看来这师妹靠不住啊,还得他自己把守。 两人一前一后守住邢逸仁的院子。 陈锦燕心情复杂,一会儿盼着范毅来,一会儿又不想他来。 不要夜明珠,只要有其他好东西,她也打算放行,可是等啊等,范毅始终没有来。 …… 大厅外,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向下人了解宴会的具体情况后,便一路无阻,穿庭过院,来到深深后院中。 沿途所有丫鬟还对他施礼,口称大少爷。 他正是梁家少家主梁见礼。 梁见礼穿过半月形拱门,来到花团锦簇,优雅别致的院子里。 一中年妇人坐在杏花树下的石桌前,两名丫鬟伺候在旁。 妇人怀里抱着一只瘦小的白猫,一见梁见礼走进院子,立即站起来激动的问道:“礼儿,宴会上可有高人?” “娘,你大可放心,燕王城的邢逸仁邢前辈来了,我们定能赢得赌斗,获得银矿山的开采权,还完宣家的债不在话下。”梁见礼连忙上前扶着妇人,宽慰道。 “礼儿,你不要安慰娘,我明白现在的处境,哪怕邢神医帮我们赢得赌斗,也未必能取得银矿山的开采权,宣家那些高手可不是白请的。”妇人轻叹。 “宣家就算有那些高手,也不敢乱来。”梁见礼语气万分肯定。 “希望如此。”妇人轻轻抚着怀里双眼紧闭,皮毛暗淡无光,陷入昏睡的白猫。 “雪儿它没事吧。”梁见礼看了白猫一眼问道。 “当年我从雪地里救它回来时,情况比现在更糟糕,它都恢复了过来,现在它已经有了神奇能力,绝对不会有事。”妇人爱怜的看着白猫道。 “娘,你好好休息。”梁见礼说道。 “去吧。”妇人点点头。 梁见礼走出院子,眉头紧锁。 梁家此时参加赌斗,还真是迫不得已。 一切说起来,是他爷爷当年一着不慎,使得家族药物出了大问题,财力差点崩掉。 宣家的实力不如金家,自然不会让梁家垮掉,借出大笔钱财,让梁家渡过难关。 不过利息极高,这么多年来,也只偿还小半。 梁家还因此被宣家处处钳制。 现在宣家更是用债主的身份,逼迫梁家交出白猫充当一月利息,否则归还所有欠债。 能被宣家窥视,白猫自然不凡。 妇人待字闺中时,一次出游,在雪地中发现一大一小两只白猫,推测是母女关系。 大白猫死去多时,小白猫处于昏睡状态。 妇人把小白猫带回家进行救治,发现其肚子里,全是石头和草根。 妇人明明记得两只白猫身边,放着不少冻死的动物肉块。 妇人推断出大致情形,应该是大白猫先死,小白猫并不知道母亲死亡,一直寻找肉块来给母亲吃,自己以石头草根充饥,默默守护在母亲身边不肯走,最终昏倒在雪地中。 妇人救活小白猫后,养了一段时间,发现其并不适应家养的生活。 虽然不舍,还是放任其离去。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前段时间,妇人突然得怪病,眼看梁家无力回天,已经长大的白猫突然到来。 口中吐出一种寒气,奇迹般的把妇人救了回来,只是白猫如同当年一样陷入沉睡。 宣家得知梁家有此神异白猫,自然想据为己有,就算半死不活,也可剥皮拆骨做成药材。 范毅回到客栈,尝试配制高品质凡药。 他打算尝试半天,实在不行,便冒险出城,用天鼎诀炼药。 好在事情顺利,他花费两个时辰,炼制出一品巅峰的九玄散,离圣药一线之隔。 不是绝对保险,但已经足够,圣药真的很难见到。 …… 赌斗的日子如期到来。 三家医药术赌斗,一直在城中银矿山前的广场上。 天还没亮,闻讯赶来的围观民众已然不少。 天放亮,三家的人陆续到达,准备各种物品。 日上三竿,三家家主各自带着一众武者和药师到来。 范毅发现宣家人来得并不多,特别是那两个圣者高手没有出现,看来还守在银矿山上。 临海郡郡守和前几次一样,只派个亲信前来。 三家签完协议,赌斗正式开始。 金家提出挑战,宣家接下。 两家各出五人,配制参茸丸,五局三胜定输赢,平局也为金家胜。 十名药师动作娴熟,来到广场中间的配药台上。 一个时辰过去,十名药师配制好参茸丸。 经过公开评定宣布结果。 金家对宣家的参茸丸。 一品中期对一品中期,平局。 一品对一品,平局。 二品对三品,金家胜。 三品对二品,宣家胜。 二品对二品,宣家胜。 最后一局,同为二品亦分强弱,金家请来的那个药师代忠桥,配制二品参茸丸,输给了宣家的二品参茸丸。 金家挑战失败,宣家获胜。 金良庭为首的金家人,脸色极其难看。 接下来梁家挑战宣家。 方式是三局两胜,平局梁家赢。 双方各出一人,在台上一对一比试,输的人下去,赢的人随意,直到三局结束。 配制药物不受限制,根据品质评定输赢。 也可以拿寻来的灵丹妙药比试,但所有灵丹妙药,只能参加一局比试。 第一局开始,双方全力出手,派出最厉害的药师。 梁家当仁不让是邢逸仁。 宣家是宣家自己人,宣于伦。 此人配药术非常了得,这些年都是他挫败梁家金家的厉害药师。 听说配制一品药物,都有三成的机会。 邢逸仁非常凝重,一旦输了,恩情报不了,还会折损名声。 两人对视很久,才动手配制最拿手的药物。 配制结束,其他人评定,随后宣布结果。 “宣家宣于伦,配制出复苏丹,一品巅峰!” 话音未落,宣家一方人欢呼起来。 “宣家名不虚传,这次又赢定了,梁家自不量力。” “听说是梁家欠了宣家钱还不上,忘恩负义,想要在银矿山上做文章,用来还债。” “梁家配药水平最多一品中期,拿什么和宣家比。” “可我听说,梁家请来了一个燕王城来的高人,只怕比试没那么简单。” “你听风就是雨,燕王城的高人,是梁家能请得动的吗?” “梁家没有自知之明,金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刚才宣家都没出全力。” …… “静一静。”临海郡守亲信道。 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评定人继续宣布结果:“梁家邢逸仁,配制金骨膏,一品巅峰!双方平局。” 这个结果一出,其他人一片哗然,很久没有人在配药比试上,和宣于伦平局。 这次轮到梁家一方欢呼雀跃。 “邢神医真了不起,出手就挫了宣家锐气。” “宣家也配和邢神医比,不知天高地厚。” “这下看宣家如何应付,就算两人一直平局下去,宣家也输定了。” “除非宣于伦配制出圣药来,但这和做梦有什么区别,我更相信邢神医能配制出圣药。” …… 第二局开始,邢逸仁再次配制出一品巅峰药物,玉心散。 梁家一方士气高涨,欢呼声不断,范毅也暗松了口气,邢逸仁这老头,果然有两把刷子。 配制一品巅峰的药物,如同吃饭喝水般轻松,都快比得上他吃下药材,用天鼎诀炼药。 如此下去,就算宣于伦不失手,也最多平局,最终梁家获胜。 宣家一方有些焦急起来,宣家家主宣成志,对宣于伦使了个眼色。 宣于伦当即在药炉中,添加几味名贵药材,吐气开声间,更是用后天中期的浑厚内力,给药炉下面的特殊碳火增加威力。 一番眼花缭乱的配制,最终两枚晶莹剔透的药丸出炉。 在众人万分期待的目光中,宣于伦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交给评定之人,把两枚药丸收了起来。 其他人目瞪口呆,这也可以,看样子早准备好了灵丹妙药,却装模作样的配制其他药物,直接拿出来不好吗? 评定众人接过瓷瓶,很快都不淡定,惊呼道:“圣药,竟然是圣药。” “没错,这绝对是圣药,清莲香。” “第二局,宣家胜!” 其他人听闻清莲香的名字,神色各异,有震惊,有不可思议,还有不服气。 因为这清莲香很常见,只能勉强算药物。 主要作用就是驱蚊止痒,提神醒脑,清新空气。 当然这都是不入品的清莲香,但这世间别说圣级清莲香,就是三品都难得一见。 现在宣家竟然弄到了圣品,使得在场人心思各有不同。 梁家一方,特别不服气。 邢逸仁两个弟子,更是直接质疑,为师父鸣不平。 可最终,临海郡守亲信发话,其他人不服也得服。 邢逸仁败下阵来,失去继续比试的资格。 最后一局,无论梁家再派出药师配药,还是拿出一品巅峰药物都无济于事。 除非也拿出圣药,不然只有输,但圣药又不是草芥,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出现。 因此宣家无论怎样都能赢。 “你们梁家谁来,本少代表宣家接下了。”一个狂妄的声音传来。 众人寻声看去,却是一个衣着华丽,一脸吊儿郎当的年轻人。 此人很多人认识,宣成志的二儿子,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平时除了遛狗斗鸡和败家,就没有干过正事,和他哥比起来,真的是烂泥扶不上墙。 这种场合,他从来不会来,今天出现在此,也是邪门之极。 “逆子,给我滚回去!”宣成志黑着脸道。 随即对其他人解释,特别是临海郡守亲信:“诸位见笑了,这逆子向来满口胡言。” “爹,我没有胡说。”宣锦度迅速走到比试台上,拿出精美瓷瓶,倒出一颗坑坑洼洼的晶莹药丸。 “这是我从鱼腹中得到的仙丹,我用它代表宣家接下任何挑战。”宣锦度高举药丸,一脸得意说道。 其他药师很快发现宣锦度手中的“仙丹”,是一颗堪堪一品的疗伤药金露丸。 虽然也算是珍贵,可在这种场合,实在不够看。 众人暗暗摇头,宣锦度这个纨绔子弟,果然名不虚传。 宣成志气得不行,一个闪身,来到宣锦度面前。 抢过卖相难看的金露丸,一巴掌将宣锦度抽飞,怒道:“逆子,拿个狗呕出来的破药丸,也称仙丹,给我滚回去闭门思过。” 宣成志不解气,把金露丸扔在地上,一脚踩碎。 大多数人看得心痛,一品金露丸可是好东西,千金难求,没想到宣成志眼睛都不眨一下,直接踩碎。 范毅有些脸黑,这金露丸明显就是几天前,他呕吐在河里被草鱼吃的那枚。 没想到落到宣锦度这个活宝手里,在这种场合拿出来就算了,结果他还无意中被骂成狗。 宣成志训完儿子,对宣于伦点点头,对方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名淡淡芳香的丹丸:“诸位,这才是我宣家此局比试的灵丹妙药。” 评定众人接过丹丸,一番查验,惊疑不定道:“这不是圣药,药力却比一般圣药醇厚,难道这是灵丹!” 此话一出,其他人炸了锅。 他们口中的灵丹妙药,一般指的是难得一见的好药。而对于真的的灵丹知之甚少,都是传说,基本是仙丹的地位。 “没错,这正是仙家才有的灵丹,功效比起圣药还强。梁士誉你接招,既然有勇气挑战,就该有此觉悟。”宣于伦傲然道。 众人看着梁士誉,梁家一方的人,都等着他拿主意。 万万没有想到,宣家不但有圣药,还有传闻中的灵丹,这种实力谁能挑战。 梁家其他药师默不作声,他们出战是自取其辱。 梁见礼神色焦急,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恳求目光一个个朝梁家药师看去,但要么视而不见,要么直接避开他的目光。 金家一方药师见此,憋屈心情舒服不少。 梁见礼看来看去,邢逸仁两名弟子都没反应,最终把目光放在范毅身上,能得到邢逸仁赏识的人,医药术应该不凡。 范毅也视而不见,他正在盘算着要不要拿出一颗灵丹赢得比试。 宣成志拿出的灵丹,确实是灵丹,但按照药力来算,最多一个月的药力,比起他身上随便一颗灵丹差得太远。 可范毅担心他身上的灵丹太高级,评人不识货,又怕太识货,猜测出他的一些底细。 “我最后问一遍,梁士誉,你梁家可敢接受我的挑战?”宣成志盛气凌人的道。 梁家默然。 其他人开始出声。 “不接就赶紧认输,浪费大家时间。” “接了也是自取其辱,这点本事,也想在我们宣家碗里抢饭吃。” “我们金家药师好歹个个敢战,最后略逊一筹,也是虽败犹荣,哪像梁家这般没骨气。” “梁家主你再不回答,我们宣布结果了。” …… 梁士誉看了梁见礼一眼轻叹一声,刚想出口。 范毅权衡利弊后,站出来说道:“梁家主,知遇之恩无以为报,今天我必为梁家战斗到底。” 范毅慷慨激昂,几步走到比试台上,与宣成志面对面。 众人闻言,少数年轻热血尚存的人有些共鸣,其他人都不以为然。 觉得范毅这是破关罐子破摔,完全不在乎声誉。 也有人知道范毅只是个武者,在医药术上并未有名声,但觉得他很精明。 因为药师一道上没有名声,今日败得多惨,也不会有多大损失。 反而好处不少,能与宣家比试,就值得吹一辈子。 而且表现得无所畏惧,会让不少人钦佩。 最直接的好处,是会赢得梁士誉感激,也可能是厌恶。 金家家主金良庭,对范毅的举动,打心眼里看不起,暗自庆幸当初拒绝范毅的英明决策。 代忠桥在心里默默念了两个字,无耻! 随后眼帘低垂,不再多看范毅一眼。 梁家一方,像秦砚关这样的人,喜闻乐见范毅出丑,谁叫范毅不听他们的教导。 虽然两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但不妨碍他们心里高兴。 邢逸仁那名女弟子陈锦燕,更想看范毅出丑,她在院子外面等了一晚上,范毅都没有去给她送礼,她现在顶着两个胭脂水粉都盖不住的黑眼圈,这一切自然算在范毅头上。 而男弟子沈永麟倒是无所谓,自己师父都赢不了,范毅上去也是自取其辱。 比试台上,宣于伦心中不屑一顾,表面上还是颇有气度的道:“请!” 范毅微微点头,准备拿灵丹。 可对面的宣于伦,看了手里的灵丹一眼,突然惊骇的道:“等等,我代表宣家认输。” 范毅先是一惊,以为是自己的修仙者身份泄露了,吓得对方直接认输。 一看宣于伦手中的灵丹状况,瞬间明白过来。 非常细微的丹药气息,在向他身体里钻,这正是先天之体的特征之一。 但能发现如此细微变化的人,除了练气七层以上的修仙者,只有先天以上的武者能做到。 宣于伦不属于这两者,范毅想到第三种可能。 宣于伦在医药术一道上必然天资绝伦,应该已达到圣级,这才发现手上灵丹细微变化。 如此说来,先前的清莲香圣药,是宣于伦自己配制的。 难怪拿出来前,在那里装模作样,炼制两颗一品巅峰药物,为的就是麻痹众人,隐藏医药术上真正的实力。 范毅想明白原由,其他人却不明白。 宣于伦认输的话语一出,嘈杂的广场,变得安静之极,神色各异盯着宣于伦。 随即轰然炸。 宣家一方,自然质问,怒骂宣于伦。 梁家一方欣喜若狂确认和猜测。 金家一方帮着宣家,质问宣于伦。 一时间宣于伦成了众矢之的。 “好你个宣于伦,吃里扒外。” “你看起来姓宣,说不定是梁家的种,否则怎敢明目张胆的出卖宣家。” “这种败类,应该家法伺候,公然出卖家族,绝不姑息。” “想要出卖家族,也不会动动脑脑子,如此简单的伎俩也能算数,他要成功,我把自己脑袋拧下来。” “宣前辈好样的,我们梁家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如此大逆不道,我金家都看不过去,快把这个败类拿下。” “宣于伦是配药配到脑子出了问题,才会说出如此颠三倒四的话,大家当笑话看就行。” …… 一阵嘈杂渐渐平息,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宣成志,看他如何处理宣于伦这个家族败类。 宣成志看了看宣于伦,神色不变道:“宣于伦刚才所说是我授意,宣家确实认输,不知各位有何意见!” “总得给个理由吧?”有人问出大多数人想问的问题。 “理由就是我宣成志想认输。”宣成志不容置疑的道。 外人不好再多说,梁家一方求之不得,宣家一方不敢出声。 众人把目光看向范毅,各种赞扬,猜测声连绵不绝。 “这位公子往台上一站,就把宣家吓得认输,真是太厉害。” “不会是先天武者吧。” “我猜是仙人……或者魔……” “我听说越王三公子就是这个年纪,最近还替代越王巡视越州十八郡,难道是眼前这位。宣于伦通过蛛丝马迹发现他的身份,吓得连忙认输。” “此公子贵不可言,宣家还算识时务,否则就是在找死。” “公子能来到银山城,真是我等百姓的荣幸。” 大部分人都认为是范毅身份尊贵,不战而屈人之兵,吓得宣家认输。 但这部人的身份和地位都不高, 其他身份地位高的人,则认为宣家认输,跟范毅没太大关系,都是邢逸仁的功劳。 只是宣家犹豫下,才让范毅捡了便宜。 对于不停赞叹范毅的那些低下蠢人,金良庭这些地位高的人只是暗暗好笑,并没有去解释。 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和蠢人解释那是浪费口舌。 很多药师则对邢逸仁崇拜之极,嘴上不动声色的夸赞。 梁士誉同样这样认为,但为了梁家名声,他对范毅感激道:“梁家上下对秦公子感激涕零,如此大恩无以为报,请受士誉一拜。” 梁士誉说完,马上不动声色对邢逸仁表达歉意。 梁家首功,归邢逸仁所有,破例让范毅拿个次等,他必然感激涕零。 范毅回到梁家一方,发现梁士誉一干高层的态度,反而微微松了口气。 如此,就不会太引人注目。 等崔家得到消息,必然真假难辨,即便派人前来,也是确认打探为主,实力自然强不到哪里去。 赌斗尘埃落定,临海郡守的亲信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任务圆满完成,便不多说。 三家陆续散去,围观民众倒是兴致不减,有人逗留广场,与人争论自己的观点。 …… 宣成志和宣于伦第一时间回到宣家,命令其他人一切如旧,两人进了密室。 “五弟,到底怎么回事?”宣成志急切问道,远不像在外面表现的那般平静。 “哥,事情是这样,我在比试台上和那个秦仪面对面,发现手中灵丹药力有变化,根据书籍记载,我猜测那人可能是先天武者,这才果断认输,大哥你不会怪我吧。”宣于伦解释道。 “与我预料差不多,大哥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我们宣家崛起不容易,不能出意外,你做得很对。就算判断失误,也就是损失一段时间的银矿山开采权,要是惹怒这个隐藏实力的先天武者,恐怕就是灭族之祸。”宣成志感叹道。 “大哥,我觉得他更像是修仙者。”宣于伦隐隐猜测道。 “无论他是什么,我们都退避。最近这段时间要委屈你了,就待在这密室参悟医药术。”宣成志道。 “我明白,大哥你的压力也不小,只希望外面那些人能稍微动点脑子。”宣于伦有些头痛。 “还没有人敢说三道四,那几个老家伙都不行。”宣成志匆匆离去。 宣家大厅里,聚集一干家族核心,七嘴八舌质疑宣成志和宣于伦。 宣成志一进来,几个闹得最厉害的老人闭了嘴。 “说完了吗,在广场上骂得很欢,就不能动动脑子,于伦是什么人,他会出卖我们宣家。”宣成志先声夺人一阵呵斥。 其他人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抬起头来。 但这些核心也早有准备,就是撺掇宣成志最宠爱的小儿子,在此时问出大家心中的疑问。 “爹,我们宣家为何要认输?”十一二岁的男孩小声问道。 宣成志环顾一圈,却对小儿子笑问道:“琥儿,你下象棋,赢过你四姐吗?” 众人不明所以,男孩委屈道:“没有,那是四姐每次都耍赖。非说马可以走田字,眼看赢不了,就说兵可以倒着走。还非让象过河,说是飞象。最过分的是炮不用隔棋,车能拐弯!但她还不是我的对手,她竟然就用我的士,干掉了我的帅,还说是她派来的奸细。就在昨天,又逼着我和她下棋,把所有手段耍尽也赢不了我,她直接就把棋盘掀了,还把我打了一顿,非要我认输。爹,你得给我做主啊。” 男孩一通吐苦水,说到最后哽咽起来。 “有这事,我饶不了她,你先说说,她为什么可以欺负你。”宣成志问道。 “她武功高啊,还是有名的锄地魔,昨天五哥也被她打了一顿。”男孩委屈的哭了起来。 “你们有何话可说?”宣成志不再理会男孩,而是看向其他人。 “难道那秦仪实力真的非常可怕?”有人试探着问道。 “先天宗师你们说可不可怕,我们宣家惹得起吗,要不是于伦早发现,我们宣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宣成志冷声道。 “先天宗师,他竟然是先天宗师,银金矿的吸引力果然太大,唉。”有人叹息,没有人去怀疑宣成志说的话。 “这次损失太大了,一年多的银金矿开采权,梁家那只异兽白猫,弄垮梁家的机会。”有人叹息道。 “行了,大家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要到处乱说。”宣成志警告道。 “明白。”其他人连连答应。 男孩却突然缩到宣成志身后,侧头看着一名红衣少女,惊道:“爹,四姐她怎么在这里,你说过要为我做主的。” “雯儿,下次别欺负琥儿了。”宣成志对红衣少女道。 “哦。”红衣少女不以为然。 宣成志看了看惧怕的小儿子,心里很无奈。 大家族子女多,太容易出现同室操戈,他很宠爱小儿子,为了他的安危,只能养得柔弱一些。 哪想到这个同样宠溺坏了的女儿,天天欺负他。 但属于打闹范围,比起那些表面和睦,暗中勾心斗角的子女,让人省心多了,他这才没有过多斥责。 他和宣于伦也是从小打到大,两人关系反而最好,否则他不会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在广场直接相信,并支持宣于伦那看似慌缪的决定。 …… 范毅跟随众人回到梁家,得知第二天,宣家和梁家在银矿山的交接才会完成。 知道急也没用,便参加了梁家规模不小的庆功宴。 范毅作为明面上,赢得赌斗的最大功臣,给他安排在了右边次席,仅次于邢逸仁。 宴会上都是梁家重要人物,自然不会认为是范毅赢了赌斗,让他坐在右边次席已经是格外开恩。 那些听了消息的下人,心中疑惑,但不敢多言。 这次宴会更丰盛,美味佳肴不停传上。 范毅不在乎坐在哪里,有吃有喝就行。 他如此做绝对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要让其他人确信,邢逸仁才是让宣家主动认输的大人物。 宴会过半,一名衣着华丽的中年妇人,怀抱一只有气无力的白猫缓缓走进正厅。 梁士誉主动介绍,这是他的夫人。 夫人以茶代酒,敬了所有人。 又特地敬了邢逸仁和左边首席纪青嵩。 并让怀里的白猫感谢邢逸仁的救命之恩,也不知道有何意义。 白猫有气无力,只是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看了看,接着继续睡。 宴会结束,范毅吃饱喝足想离去。 秦砚关等人借着酒劲儿,又开始教导他。 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邢逸仁主动邀请范毅去他住处一叙。 这种待遇,其他人羡慕不已,觉得范毅运气也太好了。 先是误打误撞上比试台,沾了邢逸仁的光,成了明面上吓得宣家认输的大人物。 现在更是得到邢神医的主动邀请,看来是准备收徒。 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范毅没有拒绝。 无论是之前邢逸仁的悉心指点,还是他现在要保持平常的仙形象,他都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很快到邢逸仁居住的院子,杏花树下,沏着上好云雾茶。 两人面对面,坐在石桌旁。 那两名气呼呼的弟子,直接被邢逸仁轰了出去。 之后,邢逸仁问了范毅不少问题,师承,是否娶妻等问题。 范毅刚开始也以为对方要收徒,随后发现应该有其它目的。 或许邢逸仁已经通过蛛丝马迹,猜测到他的不凡,甚至是修仙者的身份,此时只是在试探,有事求他帮忙。 范毅自然不动声色,表示自己已经有了师承,其他方面却没有透露半点真实信息。 两人交谈了很久,范毅离去。 在门口遇到邢逸仁那两名弟子,恨不得吃了他,特别是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女弟子,看他的眼神,好像他欠了很多钱,不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