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奈两人回来时已经月上中天了,罗侯还在凉亭下安坐如初。 “主人!” 两个丫鬟揖身行礼比那两巫婆顺眼了不知多少倍。 “如何?”罗侯懒洋洋的并不在意结果。 两人推搡一番,最后鹿晨林站出来道:“主人,后族使团想和您见一面,这是他们的礼单。” 礼单上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没一个合用的,罗侯把单子递了回去正色道:“告诉他们,牧荒山方圆三百里以后就是我山水部地界了,擅闯者格杀勿论!” “是!” “这些礼单你们自己安排,山门内持有令箭才能安全出入,擅闯者也是格杀勿论,明白了吗?” 两丫头心头一跳,齐声道:“明白!” “奴隶、牲畜、海盐什么的我不稀罕,如果他们有心就找些奇花异草化外奇物来,若是对我有用我还能给他们些好处。” 鹿晨林迟疑道:“主人,听说肯末林地有很多奇花异草,它们得天地造化,在林则生离土则亡,还会满山乱窜,主人若想摘拿怕是得去肯末林地才行。” 罗侯摇头道:“我和那个地方没有缘法。” 鹿晨林又忍不住道:“主人要讨伐后族吗?” 罗侯哂笑一声:“我对打打杀杀不感兴趣,长则百年短则数十年必有异族血洗这荒州大陆,我不过是借个地方休养生息罢了。” 鹿晨林脸色骤变,迟疑道:“主人说的可是邪族?” “是不是邪族我不知道,很多东西我也是最近才想明白的。” 米奈忽然插话道:“主人,我们是…那个族吗?” 罗侯莞尔一笑,把她抱在怀里捏着她小脸道:“我们是山水部,邪族异族什么的他们爱怎么喊就怎么喊。有饭咱就吃,有衣服咱就穿,被人欺负了就打回去,过不下去了就散伙,日子就是这么简单。” “嗯!”小丫头似懂非懂脸上晕满红霞。 “你们的屋子在北雨楼,去休息吧!” 鹿晨林为难道:“主人,使团还在等我回话呢!” “明天再回话他们会恭敬许多。” “是!”鹿晨林心有疑虑却又不敢多问,领着米奈往北雨楼走去。 “哇!竹,竹子房?” “全是竹子!” “凉凉的!好滑啊!好舒服!这比土窑好太多了!” 米奈的小身影在屋里窜来窜去满地打滚。 “青镰姐姐,你睡哪?” “青镰姐姐,你笑一个,笑一个!嘿嘿!” “鹿姐姐你睡哪?” “哇!好大一张床,鹿姐姐咱们一起睡吧!” ...... 凉亭下罗侯莞尔一笑,这才是后族该有的样子,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罗侯一伙悠闲休憩,山下的使团却愁得夜不能寐。他们收到了普歌城的灵信,也得知了三个坏消息。 族长和族老们被异族人打成重伤,南三族意欲北上,普歌城内暗流激荡。 “这些人的脑袋被驴踢了吗?” 乌雁气得骂骂咧咧:“一群短见的老东西,这个节骨眼添什么乱?” 恩云拄着节杖叹气道:“毕竟安稳了许久,好了伤疤忘了疼,而今变故横生他们当然要蹦跶几下。” 乌雁恨道:“断不可让南三族北上,有乌拉原做屏障此事便还有盘桓的余地。” 恩云愁眉紧锁:“后族势微力薄说话可没多少分量。” “那就把灵族和羽族拉上,重立我北三族盟约。” 恩云叹气道:“要办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又是从长计议,外有强敌环伺族内祸起萧墙,他们能干的只有从长计议。乌雁气得七窍生烟:“这天杀的异族人,龟缩在山上战也不是和也不是,他们到底想怎样?” 恩云捋着胡须道:“这异族的做派确实和以往不同,也不知他们在顾忌什么?若能知晓内中缘由咱们的处境会好上许多。” 乌雁气道:“明天一定要见到异族人,哪怕身死也在所不惜!” 恩云点头赞许,目光深沉似海,今夜怕是要焦灼一番了! 使团西边的夜空下有一片广袤密林,一群羽枭来回巡游威慑闯入林中的一切宵小。 一只血鹰扶摇直上穿过树梢和迷雾,飞到山巅塔楼前衽敛翅膀变成一个头饰长翎、身披羽衣的倨傲青年,抱臂揖礼道:“大统领,山君族夜郎部三百精锐摸进了密林之中。” “杀了!”塔楼里传来铿锵尖锐的刺耳声。 倨傲青年恭敬道:“喳!” 他跑到悬崖边纵身一跃,再次化做琉璃血鹰朝密林扑去。 俯冲而下劲风猎猎呼啸,血鹰长唳一声引得无数猛禽和鸣,它们扑入林中掀得狂风四起草木翻折。 藏在林中的巨狼脸色骤变撒蹄狂奔,不料数只巨鸟围了过来将去路堵死,而后头顶一黑便有铁爪扣在脊背上把它拎上天去。 狼妖鼓荡气血就要施法,不料妖鸟在它脑袋上狠狠啄了几口,啄出好几个血流如注的窟窿出来,狼妖痛楚难当连神志都恍惚了一下,施法也被打断了。 旁边的妖鸟扑上来将它撕成好几块,血迹如瓢泊洒落。 狼妖临死前看到许多同伴也落得个一样的下场,妖鸟到处扑腾在林子里掀起腥风血雨。 “羽~枭~部!” 巨石上,一只体型健硕的狼王口吐人言,话中带有浓浓喉音。 妖鸟密密麻麻是他们数倍之多,还占据地利之便不是他们这点人手能应付的。 眼见事不可为狼王仰天长啸命令部下撤退,啸声三起两伏高亢激昂,远在十里开外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只巨大血鹰听见了啸声立马往此处折来,它翼展十余丈,通体琉璃血爪如钩,翅膀扇动时风声肃肃,带着一股俾睨天下的霸气。 狼王瞪着巨大血鹰喝道:“乘长风你这匹夫,竟敢阻拦我们攻伐邪族?” 血鹰长唳一声桀桀笑道:“攻伐邪族?就凭你?笑话!” 狼王心头一片阴霾,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撞进了羽枭部的埋伏圈里。 血鹰徐徐盘桓,流动的劲风压低满林枝木,他见狼王哑口无言便桀桀笑道:“你也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所以哽咽无语了?” 狼王怒道:“你这鸟人才是个笑话!呸!” 它骂完之后仰天长啸,音如洪钟震惊百里充满了疯狂之意。 “嗓门大就管用吗?” 血鹰嗤笑一声向狼王抓去。 狼王龇牙咧嘴四处打量,在林间奔腾辗转扬起满地泥沙,努力寻找脱身的掩体。 血鹰高声唳鸣羽翅狂扇,劲风呼呼咆哮刮得飞沙走石,狼王的身形在乱流中摇晃不定隐隐有失控迹象。 血鹰掠翅一扑像黑色闪电劈落,狼王体表血光绽放挡住了血鹰的攻击,自己也跌入丛林里喷洒一地血迹。 血鹰腾空而起羽翅狂扇,狂风呼呼咆哮压低满林枝木,狼王在林子里根本藏不住,恶狠狠的瞪着血鹰恨不得将它扒皮食肉。 血鹰桀桀怪笑,像猫捉老鼠一样在狼王头上徐徐盘桓。 夜空下到处都是鹰唳狼嚎之声,无数飞鸟盘桓游荡把夜狼抓上天,再联合数只怪鸟把妖狼撕碎,血雨染红整片西山。 狼王气得目眶欲裂,它含恨咆哮声彻川野,滚滚魔音震得烟尘激荡草叶纷飞,林中一片混浊什么都看不清楚。 血鹰长唳一声扶摇直上,在空中煽动羽翅将烟尘驱散。 一道黑影却在此时窜了出去,企图趁乱逃跑。 血鹰像闪电般扑上去,巨爪掐在狼王脊背上血流如注入肉三分,而后腾空而起将狼王抓起来。 狼王龇牙咧嘴仰天长啸,啸声两起一伏魔力滚滚,潜藏无尽的苍凉和悲悯。 血鹰的身形在啸声中晃荡不定,终是破了化形之术从空中跌落下来,变成一个年近四旬、鹰鼻尖嘴、昂扬健壮的中年男子,手带铁甲淄衣大袖,站那不怒自威。 狼王也破了化形之术,变成一个三十余岁、刀眉长嘴、面容凶恶的黄脸汉子。他斜裹一件狼皮,黄发蓬松凌乱,臂膀和后背有两道血流汩汩的伤口。 “泣血归元术!”乘长风扬起下巴道:“以为破了我的变身之术你就能苟活下去?” 黄脸汉子呸了一口唾沫话都懒得回。 “很好!”乘长风残忍一笑,挺身向狼王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