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国朝,试探,慈航静斋
神都繁华。 城池雄伟壮丽可称当世第一。 然而,却很难说什么自古以来。 三百年前,太祖以一双铁拳横扫八方,肇立新朝。 天下始清,佛氛一空。 等到与麾下众谋士商讨定都何方之时。 各种言论想法层出不穷,一时尘嚣甚上。 见得此状。 太祖力排众议,舍六朝古都天京而不用。 于其百里之外,一片荒芜之处。 发佛庙宫观不事生产之百万佛徒,从无至有修建神都。 始一建成,便是天下第一雄城,可称人间奇观。 时至三百年后,历久弥新,不见衰朽。 几经扩建修葺,反倒越显瑰伟奇丽。 “骆指挥使,你可知道当初太祖缘何舍天京而不用,另立神都?” 天子心腹,大乾帝党魁首张长言负着双手,凭栏远望。 “回学士,下官曾听闻,当年太祖与那末代佛国之主一战,打昏天黑地、日月无光,天京城因此破碎不堪,修缮起来费时费力,这才寻觅它处建了神都。” 其身后,着大红色蟒衣、飞鱼服,头戴乌纱帽,系着銮带,一手按着腰间绣春刀,头颅微微低下的骆修身斟酌说道。 “你只知其一,不晓其之二、三。” “当年太祖取缔一切庙宇,勒令僧侣还俗,但前朝所遗之辈何其多也,纵是九州如何广大,也难以安置完全,修建新城、消耗人力,这是其二。” “至于其三......” 张长言微微摇头,转过身子视线从上而下看向身后之人,轻描淡写道: “六朝何事,只成门户私计,三百年已降,旧事重演在即。” “大乾,却是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候了,如此关头,骆指挥使可千万不要行差将错,以至后悔终生。” 轻拍骆修身的肩膀,张长言未再多说。 只坐在除此二人外再无一人的空旷酒楼顶层最当中的桌前,端起早已泛凉的杯盏,浅浅抿了一口苦涩茶水。 楼阁之外。 熙熙攘攘,行人叫卖络绎不绝的宽阔街道。 便是以皇城中轴线为基准,一直向外延伸,贯穿全城的洪武大道。 只是比起这个不怎么动听的名字,城内居民都喜欢叫它天街。 何因? 街道两侧,尽皆公卿王侯之府,无有积善之家。 剩余之处也都是些酒楼画舫,供达官贵人消遣玩乐之地。 张常言与骆修身此时所在地方。 便是天街最为出名的酒楼:八方风雨楼。 据说,其建立之人曾在太祖未发迹时舍了一顿饭食。 乾朝建立之后,太祖特意找来当初之人,为其家中酒楼亲自提名。 得此殊荣,三百年风风雨雨过去,当初的主人早已消逝。 但唯此楼豪客依旧,鼎盛如初。 只是。 往日里一座难求的八方风雨楼,今天却是格外安静。 “学士,虽说我们今日是特意在等候那匈奴使团到来,但......” 眼中光彩几番闪烁,骆修身压下心头此起彼伏的思绪。 上前一步,左右看了看楼中冷清的氛围,小声道: “但也不必这样大张旗鼓,惹人注目吧!” 除过他们两人之外。 其下最底层处,齐齐整整坐着上百位着飞鱼服、配绣春刀的锦衣秘卫好手。 客人还不曾进门,只远远观望上一眼。 就被楼中那种不发一言的肃杀之气吓到,哪还敢再进来消费。 “惹人注目?” 张长言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随后将手中杯盏往桌上一磕,眼皮微落,堂皇大气道: “就是要惹人注目才好。” “不然,怎能震慑到那些心怀不轨之辈?” 轻瞥了眼有些浑然失措的骆修身,知道他是习惯了暗地里的活动,一时走到台前难免有些不适。 但在往后,此事将成为常态。 作为指挥使,还是要提前适应的好。 收回目光,潺然问道: “你所安排的,都准备好了?” 听到张长言问起这件自己筹谋了许久的事情,骆修身当即一挺胸,脸上浮现出一抹自信。 “逍遥阁的次席,星宿剑:丁千秋,武道三境修为,一手【星宿列缺】剑法,如星河密布、悠远绵长,最擅久战。” “还有须弥宫的罗汉堂首座,智广和尚,积年三境武夫,修行秘传【金刚不坏神功】,肉身之强,天下闻名。” 张长言仔细倾听,微微颔首。 “这么说,你是准备在其未入城之时,便率先动手试探?” “没错!” 骆修身自信满满,直接道: “那些匈奴蛮夷即便眼下率先低头和亲,但其必然不是心甘情愿认输,此番来我大乾,必然是抱着找回场面的心思而来。” “与其等到御前对奏之时,惹得陛下不快,倒不如现在先给他们上上一课。” “好让其知晓除了冠军侯,大乾亦有无数天骄!” 张长言不置可否,只是道: “那位大光明宫而来的法王呢,你又要如何应对?” 骆修身笑笑,脸上露出一抹得意。 “这正是下官接下来要说的。” “那轮转王若是只打着年轻一辈较量武艺的心思不出手便罢,若是出手定叫他有来无回。” “慈航静斋的若水师太,才是下官最后的底牌。” “十三年前,西湖静庄天下论武,评出新一轮周天神武榜,唯有武道四境以上者才可登榜录名。” “与其并列者有兵器榜、豪侠榜、天骄榜,以各位武夫的实力战绩排列名次。” “若水师太周天榜第九,冰魄寒光剑兵器榜排第六,镇压一个只会挨打的外道佛徒,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长言闻声,微微挑眉。 若水师太的大名他有所耳闻。 但却并不是什么好印象。 十三年前,平天教在南方传教,声势浩大一片。 很难说这位出身慈航静斋,以寻访真命天子为己任的武道圣地之人出现在南方,没有和当初的那群乱贼教徒产生什么瓜葛联系。 不过...... “还不到时候。” 心里默念一声,徐徐站起身来。 “学士,来了!” 骆修身难掩心潮澎湃的一语。 目光顺着笔直的天街远眺而去。 视线尽头,东直门外。 浩浩荡荡的车马成龙,延绵数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