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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有诏

潼行录 荔非子 4359 2024-12-26 22:00
   下到水榭旁,浅川禾便去寻伞,将墨潼暂时留在檐廊中避雨。   墨潼正百无聊赖地斜倚着墙,便见武当众人正朝自己走来。   为首的祁江右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好在当时郁孤楼本就只是急于给赵静礼解围,并未有空对他痛下杀手,这才伤得不重,宋鹤如与谢飞灵二人跟在他的身后。   “祁道长。”墨潼从懒散的状态中脱出,朝祁江右抱拳行礼,“武当此次仗义出手,还连累得祁道长受伤,这份恩情,墨潼不会忘记。”   祁江右略一摆手,“墨小友言重了,本就是我辈中人应行之事,何足挂齿。”   墨潼点头,“武当接下来如何打算?”   “此间事了,贫道得带着这些孩子们回山复命一番,那赵静礼的符箓中有些许蹊跷,贫道也还需同掌教师兄商讨一番。”祁江右回头看着跟着自己的武当弟子们,“鹤如与飞灵两个孩子也得与我同去,还请先生不要见怪。”   “当然,还得去找掌教师兄讨一把新剑来。”祁江右苦笑着晃晃腰间佩剑,是断了一截的鹤雪。   “如此,我欠道长一柄好剑。”墨潼略感歉意,“来日寻得佳兵利器,自当亲往武当双手奉上。”   “不敢当!不敢当!”祁江右抚须大笑,“那么贫道就不再叨扰了,这便告辞。”   “先生,待我二人回山复命完毕,便再与你联络会合。”在与墨潼拜别时,宋鹤如这么说道。   这场大战对于武当双鹤而言亦是受益匪浅,诸多顶尖高手连番出手,其招式观之则大有裨益,若能勤加揣摩领悟,必将能有所成。   武当众人冒雨离开,另一边水榭旁的龙虎山门人还逗留在此,带头那个身材欣长的俊美道士出手格杀李四谛的景象被各路人马纷纷看在眼中,因此有不少江湖人士尝试上前来攀谈,言语中不乏夸赞溢美之词。   俊美道士倒是应对得体,言语客气,丝毫不失风度,不过到底是有些涉世未深的少年心性,在众人的连番吹捧下不禁有些飘飘然,眼底的欣喜得意已然按耐不住。   一旁有个声音问道:“李四谛死于你手?”   “不错!”俊美道士朗声答道,声音中带着微微的傲气,就要转身看是何人在此发问。   这一看不要紧,俊美道士脸上的得意神色瞬间被一扫而空,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迅速蔫了下去,整个身子一激灵,一下就冒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不仅是他,周围其余几位同样在阿谀奉承感到飘飘然的龙虎山弟子也全都一下子噤若寒蝉。   那些围上来攀谈的武林人士还在觉得奇怪,不知道这戴着水晶镜的中年男子是何许人也,竟能让龙虎山的门人如此变色。   他们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以俊美道士为首的龙虎山弟子一齐朝着中年男人作揖行礼。   “见过天师!”   围观众人一阵哗然,龙虎山天师的名头世人皆知,但都是闻之者众,见之者少,在不少江湖大老粗的眼中,天师那必定是武功超绝,不食凡尘,像神仙一样衣袍胜雪的白衣老翁,却不成想当代天师实则也只是个其貌不扬的肉体凡胎。   李散人没有再以围观者的各色眼神,只是轻轻抬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你们下山之后我闲的没事,就想着来临杭买几本书,顺便过来看看你们,谁知道记错了日子,差点没赶上。”李散人不知是在像谁解释。   “额,是。”俊美道士有些中气不足地答道,方才他略显飘然的丢人样子肯定被天师尽收眼底,龙虎山上下谁不知道天师一人破阵之后就连平辈的师兄弟都不给面子,自己必定是难逃责罚。   “李四谛……他的金汤锤法几年前我在北边领教过,很重,不太好接,你应对的很好。”李散人站在断气的李四谛面前,细细端详着他躯体上被拂尘剜出的细密伤痕,“北斗扫尘诀练得不错,火候到家了。”   “是……”李散人越是淡然,俊美道士便越觉得情况严重,李散人的夸奖到了他的耳中句句成了反话,头越埋越低,满脑门都是冷汗。   “南流景,抬起头来讲话,我没在怪你。”李散人淡然道。   俊美道士有些诧异的抬头。   “你觉得我要责你得意忘形,责你傲气自满,是不是?”   “我辈修道人,虽然讲究清心,但那也不是叫你自弃喜怒哀乐,除此以外更讲究师法自然,因时而动。”李散人摘下水晶镜,哈上一口气,在袖口轻轻擦拭。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少年人做少年事,没什么不妥当,我若是因为这个怪罪你,还是趁早不要当这个天师。”   这个与旭日别称同名的年轻道士怔怔看着李散人,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这次没丢我龙虎山的脸面,回山后领赏去吧,兵甲、法器、典籍,随你喜好挑一样去,其他人也都一样。”李散人背着手晃晃悠悠走了,人群自动为他默默让出一条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赏的。”   南流景与龙虎山众弟子急急朝他一拜,“多谢天师!”   这一拜,才是真正的心悦诚服,也是这些龙虎山弟子们第一次对这位即使在山中也仅有几面之缘的天师有了最直观的印象。   墨潼好整以暇地在栏杆边找了处干净地方坐下,李散人慢慢走过来,也在墨潼身边一屁股坐下。   “多谢天师的救命之恩了。”墨潼率先为刚才李散人出手拦住郁孤楼道谢。   “哪里的话。”李散人笑着摇摇头,“贫道也只是略尽绵薄,还记错了日子,差点没来得及。”   墨潼偏头看向那群龙虎山的弟子,“天师这次悄悄跟来,是放心不下龙虎山的这几位后辈?”   “一半一半吧,贫道自己也想出来走走。”李散人将双手枕在脑后,“那几个孩子,先生您怎么看?”   “都是可塑之才,领头的那位,我看更是了不得。”墨潼笑道,“再给他个五年十年,整个南北武林大概都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李散人亦笑,“是啊,这孩子还是当年我在北方捡回山里的,翻着书给他起了个漂亮名字。不过待他记事起,就是我那小师弟谢清宗在带他,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墨潼好奇道:“这么好的苗子,天师为何不亲自教导?”   “贫道的性子您是晓得的,只怕还不太适合收徒传道,万一教偏了,祖师爷大概会气得托梦来踢我的屁股。”李散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脑袋,“待到他真正能够独当一面的时候,贫道也就可以卸掉担子做个逍遥散人了,想想还真是迫不及待。”   “不过日后要是遇到有缘的孩子,说不定也会收一个为徒,谁晓得呢。”   李散人话锋一转,又道:“流玉庄这一战之后,大墨险胜,伤了元气的大澄大概得重新筹谋,扶桑与新罗是否还会继续作为帮凶尚有变数,不论如何,应当能稍稍安稳一阵子了。”   “但是今日依旧蹊跷颇多,大玄影侍的现身,还有那个武功古怪的黑袍人,先生都不能掉以轻心。”   墨潼闻言正色,“多谢天师提醒,墨潼谨记。”   李散人撑着腿站起来,“贫道还会在外云游走上一些时日,四处打探打探,顺带磨砺武道,那郁孤楼在武功上日拱一卒,已比当年交手时要厉害上了不少。”   “另外,上次见面时,贫道言说先生心有桎梏,如今再看,灵台已是清明许多。”龙虎山的中年天师笑着朝墨潼拱手告辞,“就在此恭喜先生了,贫道这便动身,若是有缘,他日自当江湖再见。”   李散人离开后不就,浅川禾便拿着伞匆匆赶回,夏日天气炎热,连番打斗后又是四处奔波,她出了不少汗,一缕发丝黏在额头上。   墨潼缓缓站起来,接过伞,撑开,举在二人头顶。   “现在去哪?”浅川禾问。   “去正门口,看看赵玄工那老登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墨潼语气轻快,略带几分玩笑,“早就说来了来了,从来没到见过人,今天又跑来摘桃子,我要看看他这张老脸到底有多长。”   早在雁荡山一行后姜谨刑便曾说过工字卫赵玄工已率麾下人马前来援助,结果确实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一连数月没有动静,今天更是直到战局风向已变才姗姗来迟,很难让墨潼心中没点火气。   身材矮胖、须发皆白的老翁就在山庄门口,指挥着手下人马打扫战场,他的身边人来人往,韩东莱与他有旧,正在同他交谈一些事宜。   墨潼走过去,还不等开口,便听见韩东莱的声音,“赵老头,可是昨夜熬的太晚今个起不来床?今天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这是一句显而易见的反话挖苦,赵玄工听了却丝毫不恼,只是笑,眼见着墨潼过来,这才急急忙忙一掀衣摆就要行跪拜礼,“微臣参见——”   “停停停停停!打住打住!”墨潼赶紧高声呵止住赵玄工,“赵老先生就莫要膈应我了,你我同是江湖人,不如还是以前后辈相称吧。”   赵玄工笑容有些憨厚,“礼不可废,这些繁文缛节,殿下不遵,微臣却不能不守。”   “……随你吧。”墨潼扶额,“这些日子赵老先生都在忙些什么?小友盼你盼得可是好生辛苦哇。”   “微臣近几个月来始终在奉上命东南一带暗中调查大澄的一条暗线,为免打草惊蛇,这才不曾知会姜统领与殿下。”赵玄工一五一十地道来,所谓上命自然便是来自墨潼那位端坐于龙椅之上的亲生兄弟。   “直至昨夜今晨才发现这道暗线竟是直通西域与大玄,顺路去寻却被引至一处无人之地,这才意识到微臣或许早已被大玄察觉,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赵玄工声音微沉,似是有些羞愧,“仓促之下先行派出报信的几路斥候也都被大玄影侍格杀,待微臣率众赶回流玉庄时,战局便已接近尾声,还请殿下责罚!”   大玄,还是大玄,人人皆知大澄是头号大敌,却鲜有人意识到不动声色的西域大玄实则同样危险,近几年来被下意识放松对待的大玄究竟在南方布下了多少明线暗线,谁都不得而知。   “行了,我可没资格罚您。”墨潼翻着白眼,一挥手,“叫金銮殿里那个家伙罚去吧。”   赵玄工脸上又重新浮出一抹笑容,“如此说来,陛下还真有一句口谕让微臣带给殿下。”   “嗯?”墨潼有些意外,脱口而出一句大不敬,“他说什么?”   “圣上口谕,‘临杭的事情结束以后,请阿潼回金陵一趟,也请他身边那位扶桑小友一起’。”   浅川禾微微抬眉,扶桑小友,显然说的就是自己了。   口谕听完,墨潼不置可否,自言自语道:“金陵倒是真的好久没去过了。”   他又转身看向浅川禾,“临杭的糖人只怕是来不及买了,咱们去尝尝金陵的糖人有些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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