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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问路

潼行录 荔非子 3941 2024-12-26 22:00
   临离开前温逐鹿抛给墨潼一个小小信封。   “既然你我协约达成,那这就当做是见面礼。”他这么说道。   墨潼晃了晃信封,没什么质感,应当装的是纸张一类的东西,“里面是什么?”   “大玄浑水摸鱼开启震泽地宫的事情,殿下应该是知道的。这是震泽宫里我的眼线偷偷留下来的只鳞片爪,大玄影侍的动作太快,整个震泽地宫差点被他们给搬空,我的人只来得及藏起这么一小点东西。”   墨潼将信封拆开,其中是一张以古吴越文字写就的拓片,时至今日古吴越已埋没在史书之中近五百年,即便是博闻强识如墨潼一时间也认不得这纸上文字。   “事发突然,我也尚未来得及找人解译其上内容,只能潦草看出这与古吴越时期东南一带流传的铸剑之术‘震泽锻雷典’有所关联。”温逐鹿已站在岔路的路口上,“若你还能寻得通晓古吴越文字的学究,越快越好,谁也不知道大玄那群番子想要做什么。”   墨潼稍有惊讶,“大玄此次派出大玄影侍相助三家,可就连你也不晓得大玄所图为何?”   “联手那是说得好听,不如说是那群大玄影侍主动寻上门来,在大澄筹谋之初,压根就不曾考虑过这个西域之国。”温逐鹿耸耸肩,“这群人不求回报,唯一的要求便是要随我们的人一同进入大墨境内,在那之后他们要做什么,我们一概不知。”   “你的眼线还探听到了别的消息吗,震泽宫中应当不止有这些?”墨潼微微思索着。   温逐鹿点点头,“不错,震泽宫内除了这些古吴越文字的书页典籍,还存放有一十四柄尚未铸成的古吴越剑胎,同样也被大玄影侍一并打包带走,除此之外,没了。”   这几乎与墨潼收到唐馥传信时内心的猜测完全一致。   温逐鹿两手一摊,“失传五百年的铸剑古法,还有一十四柄仙代剑胎,预感很糟糕对吧,我也一样。”   “大澄与大墨针锋相对斗了一十八年,双方全都忽略了这个番外之人建立的西域大国,不论是对于大澄亦或是对于大墨而言,立国于黄沙中的大玄才是真正的异族。”   “不论如何,请多加留心。温某人还要继续行路,这就告辞了,殿下保重。”温逐鹿言尽于此,朝着墨潼二人挥了挥手,转身踏上了那条岔路之中。   阳光洒在他身上,光看背影,还真像是个负笈游学的赶路书生。   温逐鹿离开之后,又过了一会,浅川禾才将双刀回鞘,发出“咔”“咔”两声轻响。   方才在墨潼与温逐鹿机锋对弈的这段时间内,浅川禾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背对着二人,刀不离手、手不离刀,紧紧盯着林中某个方向。   墨潼说的不错,温逐鹿再如何有恃无恐,也断断不可能孤身一人前来,林间始终还藏着一位没有露面的高手遥遥盯着此处。   而直到温逐鹿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岔路尽头的茫茫尘埃里,那潜藏林中的高手才将气息收回,随机也一同消失不见。   墨潼靠在马车沿上,高举手中那张古吴越文字的拓片,对着日光,细细端详,如此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要办的事儿又多了一件啊。”墨潼将拓片仔细收回信封之中,又把信封妥帖地收纳好,“不知道能不能在金陵找到懂这个的人,要不然下次去问问老金好了。”   金宣这阵子行踪不定,流玉庄一别,不知道近期还能不能再找到他。   “走啦走啦!”墨潼招呼着浅川禾上车,“离金陵还远得很呢,咱们继续赶路。”   ……   墨潼望北而走,温逐鹿则向西而去。   时至初秋,暑热渐退,但晌午之时却仍是叫人汗流浃背,走不甚远温逐鹿便觉得口干舌燥,好在这附近就是另一个镇子,不远处的镇口就有一座小小茶摊,可供来往行人休憩。   古有魏武望梅止渴,今有文鹿望茶生津,温逐鹿望着那远远随风飘扬的茶摊招子,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去,择了个空位便坐了下来。   那空位上早已摆了一碗茶水,茶水的温度将将好,既不是刚冲泡后那般滚烫到难以入喉,也不是彻底凉透入口发涩,而是柔柔润润,略带余温,最适宜消暑解热的绝佳温度。   温逐鹿入座后整了整衣冠,书框摆在一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碗来,咕噜,咕噜,一大碗茶汤顷刻之间便见了底。   “哎——清茶一杯也醉人呐。”温逐鹿朝一旁拱拱手,“多谢师伯有心,还记得晚辈最爱喝温茶,特意提前点好,只待晚辈前来。”   这桌上还坐着另一位客人,大中午的斗笠遮面,斗笠边缘大块的帘布垂下,似是不愿叫人看见其真实面目,就连喝茶此人也是将整只碗一并端着送进帘布之内慢慢饮用。   这般显眼的奇异举动自然引得旁人侧目,但斗笠人丝毫不在意,只顾着喝他那碗茶。   只不过江湖上行走的奇人异事多如牛毛,往来之人大多见怪不怪,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略微多看几眼之后便不再多加留心。   温逐鹿挥手招呼着茶摊伙计给他又续上了一碗茶,只是这碗新茶就没有刚才那样的怡人温度了,腾腾地冒着热气,温逐鹿便将茶碗静置在桌上,慢慢等着茶水由烫转温。   “师伯收到晚辈传信,能不远千里动身赶来,还愿意让晚辈狐假虎威上这么一回,晚辈感激不尽。”,等待的过程中,温逐鹿这般说道。   “万幸这次也没让师伯走个空,师伯今天亲眼瞧见了——墨潼身边那个女子,虽未出手,但是否习练了《桂雨剑经》,师伯应该一眼便知。”温逐鹿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这笑容似乎并不符合他这以阴谋诡计著称的形象,“《桂雨剑经》并未失传,仍有传人存于世上,封姨泉下有知,约莫会非常开心吧。”   “何止会非常开心,她若还在,现在大概会激动地一脚踏在这桌上,兴许还会摔一两个碗,高呼些诸如‘想不到老娘也……’之类的狂言,然后再拉着我去喝一天的酒,她请客。”   一直没吱声的斗笠人开了口,动作轻微起伏间,似乎能瞧见斗笠帘布之下泛着赤色的胡须。斗笠人言语中的那番场景被他描绘地绘声绘色、栩栩如生,仿佛当年那个武功卓绝的妙龄女子此刻真的还在人世,此刻真的就在这桌前。   温逐鹿笑问:“封姨真的舍得请人喝酒?”   “怎可能呢?”斗笠人轻轻一摆手,“哪次不是我付的酒钱?”   温逐鹿与斗笠人之间略一“对视”,短暂的沉默之后,两人之间爆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再度引得旁人侧目。   笑声渐歇,斗笠人的声音缓缓沉静下来,“仿佛还在昨日一般,可竟已过了快二十年吗?”   温逐鹿的笑容也收敛起来,“如今师伯可愿相信我的诚意?我会揪出当年谋害封姨的罪魁祸首,青池院中的也好,北地旧武林中的也罢,我都会一个一个把他们找出来,但我一人办不到此事,更没法假手于他人,我需要师伯的助力。”   斗笠人似乎是叹了口气,“也罢,既然《桂雨剑经》已寻得其主,我便陪你走一遭吧。”   “此处人多,晚辈不便向您行大礼。”温逐鹿低声说道,“封姨的事情,我记了一十八年,师伯放心,北地武林中,一定要有人给出交代,他们跑不了。”   ……   大半个月后的金陵,秋意渐浓,寒露节气已过,霜降节气未至。   秋高气爽,正午时晒晒太阳兴许还会觉得有那么几分燥热,但晨起与幕间已是有凉气沁人。   城门处早已被天卫司戒严,闲杂人等一律不许靠近,道路两旁各有上百名天卫司甲士按刀而立,气势威严雄壮。甲士的身后是符合藩王礼制的仪仗队、鼓乐队。而列队的尽头便是巍峨的金陵城门,城门之下两人两骑,各着青鱼纹的锦袍,一人容貌刚毅肃穆,一人气色略有病容。   面容刚毅的男子腰后横着长刀一柄,那刀与一般的长刀相比还要更长不少,光是刀柄已有两尺有余,这已接近寻常刀剑刃锋的长度,而整把刀的长度更是有足足六尺。   一枚镶金嵌玉的腰牌就挂在与长刀相距不远处,其上是一个“兵”字。   另一个眼窝深陷、气色不佳的男子则并无兵器在身,反倒是马鞍上悬着一对双剑,双剑的剑鞘直接被匠人并排铸在了一起,那剑一短一长,一宽一细,看样子男子是个使偏门剑术的好手。   男子腰上同样有腰牌一块,是“吏”字。   正是留守金陵的两位天卫司六上卫,兵字卫李烈兵、吏字卫薛恤吏,二人今日奉圣上之命,前来迎接已经数年不曾回金陵的静王。   日上三竿,仍是不见墨潼的影子,马匹稍有不安地擦了擦蹄子,李烈兵在马上不动如山,薛恤吏则低低咳嗽了几声。   有一骑快马赶到,马上天卫司士卒抱拳低声道:“到了。”   正在闭目养神的两人同时睁开双眼。   高手的视线远超常人,两位天卫司上卫已能远远瞧见那架缓缓驶来的小小马车。   李烈兵轻轻一抬手,霎时间锣鼓喧天,鼓乐齐鸣。   等到马车再近一些,众人才看清楚驾车的是个女子,神色如霜,对于震耳礼乐无动于衷,面对这般大场面似乎也丝毫不怯场。   马车一路驶来,穿过队列,直抵金陵城门前。   李烈兵与薛恤吏此刻早已翻身下马,朝着马车跪拜行礼。   “臣,参见静王殿下!”二人齐声喝道。   “参见静王殿下!”两列天卫司甲士一齐跪地。   震天鼓乐中,与这番场景显得格格不入的小破马车的帘子被人一手挑开。   “劳驾,帝陵怎么走?烦请二位带个路。”墨潼的声音懒懒散散,“好几年没回来了,我去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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