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枪王 这时跑上一个堂倌,递给管忠一张纸条,说是楼下一个汉子托他转呈的。 管忠接过看了一眼,骇然道:“三更西郊竹林。那个送纸条的是谁?人呢?” “那人相貌凶恶,我不敢问。他说给这楼上房间的客人就是,留下纸条便走了。”堂倌急速说完随即下楼。 管忠将纸条递给陈让道:“这人约我三更在镇西竹林见面,可见我的行踪暴露了。可我现在是易容,这人怎么知道我是谁。可见我的行踪已经被他们所掌握。” 陈让见那纸上只有“镇西竹林三更见”几个字,也觉奇怪,望着管忠那惊骇的脸,想要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破绽来,可管忠除了一副骇惧的脸也没露出其他异样的神色。 “这肯定与枪神有关?”陈让仔细端详纸条,字迹显然墨迹未干。他已将自己到钓鱼镇不到一天所发生的事,再与管忠突然出现到现在这段时间联系起来看,他知道自己已被无数眼睛盯上了,一举一动都在人家的视线里,要不怎么会这么巧,他和管忠刚在一起,这个纸条就来了。 陈让心里不由暗自冷笑,他倒想看看这些人的表演能到什么程度,会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他。于是对管忠说道:“既然我已答应了你,我就陪你去。不管前面有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他一番!” 三更时分的镇西竹林,四下里一片漆黑,阴森森的,只有风吹竹林发出的沙沙声,一个人影也没有。不一会陈让和管忠已经来到了这里。 过了一阵,前方不远处来了一阵脚步声,并忽地亮起了十几盏灯笼,灯笼之下站立一大群武士,其中一个青年身披红色斗蓬,手持一杆镔铁长枪,面色阴冷。 旁边一个相貌凶恶丑陋的光头汉子,手持两把亮森森的银钩,一双凶目正狠狠的瞪着陈让两人。 管忠指着凶恶丑陋的汉子与阴冷面孔的青年,向陈让解说道: “这丑恶之人是江南杀手野狼苟安,高武一流,是善使阴毒暗器的顶尖高手,我们就是败在了他的阴毒暗器之下,是他为首劫掠了我家主人的稀世美玉。身披红色斗篷的是方贤达的义子,江湖十四杰之一的枪王黎琎。现在他们既走在一起,便摆明了就是一伙的”。 陈让面色冷峻,向着这群人走去,管忠也紧跟上前。 苟安晃着两把亮森森的银钩,喝道:“站住,再往前走,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陈让径走前来,道:“江南野狗,嚎叫什么,我有话问你们,你们要如实说来,否则有你们好看。” 苟安怒对陈让道:“叫管忠过来,这轮不到你说话。” 管忠趋步上前,指着苟安和黎琎骂道:“我与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劫掠我家主人稀世美玉,还要赶尽杀绝,把我灭口,今天你们休想得逞!” 苟安挥钩杀来,黎琎把他制止,望定不怒而威的陈让,缓缓的冷笑道: “你就是今天伤了我义父麾下三大护法的小子陈让,你才在江湖冒了个头,便想着多管闲事了?!” 陈让指着管忠,对黎琎也冷笑道:“这位管大哥说你们劫掠了人家一批价值连城的和田美玉,可有此事?今夜你们要演出什么大戏?快快从实招来!” 黎琎怒喝:“这人诬灭我义父劫掠他家主人的稀世美玉,我要将他拿下治罪,让我义父亲自割了他的舌头。我义父在江湖中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他已拥有无尽财富,还会稀罕他那点和田美玉?分明是他想污蔑我义父的一世英名!而你却不分青红皂白,居然想助纣为虐!” “有没有劫掠和田美玉这件事,我想与这位管兄跟方贤达当面对质,他敢吗?”陈让冷笑。 “有何不敢!但我家义父盖世英雄,一生正气清白,岂容你们信口污蔑!”黎琎用长枪指着两人道。 “劫掠我家和田美玉的苟安就在这里,你还要替方贤达狡辩。”管忠听得大怒,脸显愤怒之色。 “那你就要拿出证据来,否则你就是污蔑,你就要拿命来洗清我家义父的清白!”黎琎又是怒喝。 陈让再次冷笑道:“你为虎作伥,想必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污蔑我义父,我就要让他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我要替我义父摆平眼前这个奸恶小人,其他事我一概不顾!”黎琎挺枪直指管忠道。 既称枪王,黎琎已经继承了枪神的独门神技,其绝情枪法已到了如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境界。 管忠虽也是高武一流,但自知难于战胜黎琎,不由倒退一步在陈让身后,神情骇惧,骂道:“上次我能从你们手上死里逃生,这次我肯定也不会让你们如愿得逞!” 陈让望着一脸阴冷的黎琎,冷笑道:“没有洗清方贤达的嫌疑之前,有我在,你杀不了他。” “你如果想出手保他,即使我不能拿下他,但我义父决不会饶过你!”黎琎也是一阵冷笑,语气咄咄逼人地说道:“你还想多管闲事吗?!” 陈让被激起一股无名怒火,冷笑喝道:“这事让我遇到,我就管定了。枪神早晚我要前去领教!那你现在还不赶紧动手,更待何时?!” 黎琎心中暗怒,大喝一声,铁枪一抖,霎时幻出百十条阴森黑影,无数枪芒裹着凌冽的攻势向陈让疾刺而来。 周围无辜的竹林被凌冽的枪势劲气齐刷刷的拦腰切断了一大片。 “来的好!”陈让暗道,身形一晃,已然欺进黎琎凛冽暴风的枪势之中。黎琎冷笑,无数枪芒像道道冷飚陡刺陈让心房,霹雳闪电一般,奇快无比,转眼就到。陈让也冷笑一声,陪着他玩似的,粘着枪身瞬间已飘至黎琎背后。 黎琎枪尾尖如龙摆尾唰地倒刺,疾向陈让咽喉,陈让等枪尖甫到,身形又顺着枪杆飘到他身右方。 黎琎不由暗道“好身法”,冷喝一声,枪尖竟粘住陈让身形疾刺了十余枪,动作之快,令场外人拍手叫绝,如果便只一枪命中,也管教立毙洞穿而死。 陈让心道果然好枪法,于闪展腾挪间腾身掠起,忽如一只大隼疾飘至枪王黎琎背后,单脚一踹,将他踹出十丈开外,跌进竹林丛里。 “天太黑不好玩,不玩了!”陈让道。 江南野狼大骇,哪敢近前,忽然打出一串阴毒暗器径向陈让袭来。凌厉之风才到,陈让单手一挥,暗器陡然逆转,反罩苟安身上疾落。 苟安一阵惨唳,立时带着满身暗器滚进了黑暗之中,不一会便无声无息。 黎琎从竹林里怆惶爬起,找到了那根铁枪,知自己果然不是陈让对手,心中羞恼无比。他冷森森道:“陈让,我义父不会放过你的,走着瞧。” 陈让也冷眉道:“这次且饶你,快滚回去给方贤达送个信,就说我陈让明日登门侯教。” 黎琎一头散发遮住了半个面颊,眼中掠出一抹残酷的阴光,随即一转身掠进了黑幕,十几盏灯笼登时熄灭,武士们唏拉拉地跑离竹林,四周重坠黑夜之中。 管忠纳头便拜,连连道谢,说:“那黎琎定然必回卧虎峪向方贤达恶人先告状,我们已惹怒了枪神,势必会遭来更大报复!少侠救人救到底,不如直接跟我去卧虎峪,当面向枪神责问清楚了,我也好向主人交差。” “你家主人不是正在往这里赶吗?到时我们一起向方贤达当面对质,不容他不交待事情真相。” “我家主人远在西域,要过几天才到这里,况那时枪神已经销赃,死无对证,我到时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就休矣!”管忠带着哭腔说道。 “既如此,你说咋办?”陈让为其哀哭之声打动。 “趁现在一鼓作气,我们直接赶到卧虎峪,向方贤达要还这批稀世美玉。”管忠以近乎央求的口气说道。 陈让似觉也有道理,古人常说救人救到底。况师父说过,少年的杀母仇家最有可能是五雄之一,那么,不如顺着枪神这条线,先查下去也是一个路径。这样想着,便答应了管忠,一起离开了竹林。 二,闯涧 枪神山庄座落在武夷山北险山环抱的卧虎峪中,要到那里须经蛇口涧、牛背涧、龙门涧三处险滩。 一路之上,遇上几场大雨,山路泥泞不堪,路旁的树林竹丛摇曳呜咽,象众多的鬼魅在狂蹈乱舞。 陈让和管忠头顶竹笠,冒雨清晨来到第一处险滩蛇口涧。 只见涧宽三米,高逾三丈,中间几块突兀尖厉的巨石直愣愣由低到高,依次耸立在水势下流汹急的涧水中,宛如巨蛇张开着血盆大口吐着的信。涧水湍急,险象环生,两旁芭蕉浓密,长满棘荆,涧中尖石就是逾越之路。 两人在尖石上飞掠而过,转眼来至涧上。 涧岸立着两个头顶竹笠身披蓑衣的刀客,其中年长瘦脸的陡喝:“什么人擅闯险滩,有没有拜帖。” 拜帖一向是晋见枪神的通行证。见这架势,不强闯是不行,管忠即拔刀在手,喝骂狗东西,这就是拜帖。言毕刀裹寒光疾扑而上,年少胖脸的刀客已是高武一流,他挥刀相迎,两人杀气腾腾,攻势狠辣,恨不能一刀就砍了对方,两人直斗得凶狠恶劣,悍猛异常。 年长的刀客则扑向陈让,他也是高武一流,其刀法凌厉,攻势沉雄,刀刀不离脖颈,陈让见他如此狠辣,想必平时也是个心残狠毒之人,便让他三刀,待四刀突到,陈让飘至他右侧,一脚轻轻将他踹倒在地。年长刀客何曾遭此际遇,爬起后看着年青清峻一脸正气的陈让,于是仰头长叹一声,不由垂头弃刀让出通道。 年少刀客见状,也骇于陈让深不见底的本事,他一刀荡开管忠来刀,也赶紧弃刀让路。 牛背涧只露窄窄的一道脊梁横隐涧中,在奔涌急流中时现时隐,十分险恶,两人展开身形,蜻蜓点水般疾掠在石脊窄粱上,不一会便来至对岸。 岸上有三个武士守卫,他们各执双节棍、双铜锤、双铁锏,一样头顶竹笠身披蓑衣,中间那个身材微胖,左右两个一矮一高,相貌都是生得凶悍刚猛,短须微髯,三人俱是高武一流境界。 微胖之人正欲发活,陈让先开口道:“晚辈陈让,欲见你们庄主,速禀枪神,不得有误。” “我家主公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人,他已出峪,何况你们没有拜帖,强闯者格杀勿论,还不快快退去!”微畔之人厉喝,同时握紧了双铜锤。一高一矮见两人手无拜帖,也各持兵器围了上来。 管忠二话不说,径自挥刀杀上前去,持双节棍的矮汉迎上去缠斗,手持双铁锏的高个和微胖之人抡起双锤直取陈让,双锤力大沉猛,攻势雄浑,铁锏也是攻势凌厉狠辣直击要害,陈让闪过二锤,避过铁锏,不想伤及无辜,便疾手点了他们麻穴,又飘至矮汉身前一点,将他制住,然后迅速往前沿路飞掠而去,管忠紧跟而上。 雨越下越大中两人到得龙门涧,但见路的尽头是一溜如帘的涧水一倾而下,轰隆声中形成大而壮观的瀑布奇景,涧高十丈,高不可越。就是枪神本人也只能由一个暗道进出上下,不能飞越这天然屏障。 望着周围荆刺重重,水雾迷朦的龙门涧,管忠道:“这么险高,变鸟才能飞上去。我轻功有限,不如你先上,我去另找暗道。” 的确,没找到其它秘道之前,如果没有绝世飞行轻功就想上去,根本就是痴心妄想,但在陈让眼里却是小菜一碟。陈让一笑,单手扣住管忠腰带,口中叫声“起”,腾身掠起,宛如一只大隼抓着他直冲涧顶。 涧上游忽然开阔,涧水如温情少女依偎在青山的怀抱之中,畅甜的流淌,周围绿树粉花,青瓦碧楼,映入眼际。在一所高大的主楼前,站立十五个戴竹笠的精壮枪手,个个威风凛凛。 陈让飞上涧顶,尔后踏水掠波而来,这神人般的景象全被枪手们望见,一个个都为之绝世飞行轻功惊呆了。 此时雨忽然渐渐停了。陈让放下管忠至陆地,两人来至枪手们站立的主楼前,抬头望了眼上书“枪神山庄”的金字大匾,不禁冷笑道:“枪神府第果如神仙洞府,真让世人垂涎。” 陈让的绝尘风采令枪手们惊异不小,为首浓眉大眼的枪手指着陈让两人喝道:“我乃庄上护卫都管纪成业,你们有无拜帖,请呈上来。” 陈让抱拳道:“晚辈陈让拜访枪神,暂无拜帖,烦劳通报。” “你就是那个连伤我主公麾下三大护法的小子陈让,身手果然不虚。但很凑巧,我家主人七天前就离开了山庄,至今未归。”江湖十四杰之一的纪成业昨天已收到飞信,知道了陈让的本事,便如实回道。 管忠闻听,当即冷笑道:“是你们的主人故意摆迷魂阵,还是不敢露脸?” “什么话,我是庄上护卫都管,七天前我亲眼见主人离庄,哪能瞒你。”纪成业怒道。 陈让听罢,仰头大笑道:“什么枪神,竟似一个乌龟,拿一个不在家的谎话来塘塞,令人好笑。” “你不相信便罢了,还出言不逊,我岂能饶你。拿下!”纪成业大怒道,十几个枪手各是高武一流,扔了竹笠,立时挺枪抖出数千余朵冷飚霜花,组成雄强宏大的攻势罩定陈让和管忠攻来。 要在平时,十五杆长枪合围,可谓霹雳闪电神惊鬼泣江湖丧胆,几乎没几个人能活着逃生,但陈让展开身形在枪阵中流星穿梭,轻而易举便从众枪手群中穿出。 管忠却苦了,虽然他也是高武一流,但在众枪手雷电霹雳的攻势下疲于招架,很快便伤势不轻,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