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息(五)
而远在天穹之上,望着陆明离的竹清阳忽然神情一疑,谢过他指点什么,他不是在借助这“天地雷枢”之地,助小师弟淬炼体魄,补全短板吗? 而此刻的陆明离也不顾竹清阳是否听清,只待他蕴神殿中,那端坐于古朴道宫之中的道人,或称道君,此刻睁开双眼,手中执着先天阴阳之气所化的玉钟。 只见道君法相道妙无穷,生于鸿蒙之开,天地之始,手持风雷玉钟破开太极,复又有阴阳盘结不朽,逐渐生出两仪之气。接着,太初神光一分为二,化作一阴一阳两条龙蛇。阳龙遁天而吸清气。阴蛇下降而吸收浊气。 清浊始,天地分,两仪变,四象出。 夫道者,理也;阴阳者,气也。理无气而不立,气无理而不行。 最后龙蛇起舞,在天地间推动阴阳变化后化作龙蛇之符,飞入道君手中所化阴阳二气所化的风雷钟处。 一面神龙翱翔天地之间,两条龙须光彩熠熠,伴有雾气缭绕、云霞明灭。一面玄蛇游于地脉之中,杳杳冥冥,烨烨芒光,如若流火神精,潋滟明煌。 最终龙蛇二相,化作符文描绘在那一缕阴阳之气上。 正可谓是内景内象壶中天,须知一尘一蓬莱。龙蛇前古常交缠,一朝雷电撼山川。 此刻悟得动静之理的陆明离大笑一声,旋即散去了欲要支撑不住的太墟浑渊混洞道域。 只见他大袖一挥,浑身三百六十五处玄府,轰然张开,竟是在这漫天雷海之中,做出这般举措,叫人见了可谓是自寻死路! 但此刻陆明离却心神宁静,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齐齐一颤。 此刻在他头顶那一卷太极图浮现而出,无边地极元磁真煞被太极图一卷而空,混乱颠倒的重力撕扯着陆明离的周身。 但其人却好似仿若未闻,不管不顾,只见他原本足以透体而出的磅礴气息为之一顿,好似沉入那九渊之底,葬身于此。 缕缕气机自他体魄当中收纳而入,阴、晦、死、绝、怨、秽种种阴晦之气在他体表投入。 不待多时,便浑身气息奄奄,好似风中残烛,而外界中不断劈落而下的雷霆,在此之中更是再胜三分,但唯见其人心神宁静,不带丝毫惊慌。 天穹当中的竹清阳,早已看不出陆明离究竟是要做何举措,但只见下一瞬,那漂泊于空中,散发出阵阵阴死之气的道人,睁开了那双古井无波的双眸。 霎时,虚空当中好似有河流奔涌,并非是河流。而是那道人体内,欲要迸发而出的磅礴气血! 轰! 一声巨响响彻雷海当中,叫人一时间分不清是雷声轰鸣还是山河皆震, 只看那人体内气血如沸,宛若存有一条大江大河,在肆虐奔腾。只一个冲撞,便叫他后脑轰然一震,噔噔发响,好似粉碎了什么关隘般。 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穴窍皆在雀跃欢呼,与气血共鸣,迸发出春雷破竹也似的隆音,让呼吸都为之一畅,好似整个人进入了另一层虚空之中。 而后那道人大笑着说道:”还请师兄观我手段!” 说罢,一股无形余波一瞬掠过世间,下一瞬高达二千丈的无形道域就此撑开,在其蕴神殿中,那端坐中央的道人手中风雷玉钟一荡。 在天地雷枢之中,恰似世间万物轴心所在,那一副铺盖两千丈的太极图就此浮现,雷霆清升于天,地煞浑浊于此,恰似两仪反转,在那一副阴阳图当中,一名道人如同冲虚至和的太极弦,承接天地之所在,万化道枢之奥妙。 不断周转的太极图,似快似慢,动极转阴,消磨着天地之间狂暴的雷霆地煞,将其绞磨成最为细碎的狂暴元气,淬炼着自己的肉身。 就在此刻,那道人的储物匣中,一缕月华自虚空中跳出,如同泥入大海,投入道人身躯之中,在天穹中的竹清阳正欲要出手,但其人目光为之一顿后,便垂下来手臂。 而那正处在天雷地煞之中的道人,却仿若未闻,只是接连天地之间的元气,随后化作缕缕阴阳二气,缠绕至他的身旁。 在心念操持下,陆明离只觉自身犹如一口巨大的烘炉,不断承受着天雷地煞的淬炼,而在那虚空当中,一直有着源源不断的精纯元气,投入他身。 陆明离知晓这是竹清阳的手笔。 他此刻斩去所有杂念,全力催动体内动静之理,收拢世间元气于身。 唯有在接下来的战场当中,才可报答其人之恩。 只见陆明离周身灵机涌动,口鼻的一呼一吸间,都发出烛火迸裂似的炸响,尔后竟越来越大,直如一道雷轰霹雳在逐渐酝酿,要伺机要拦在眼前的一切阻碍都尽数摧去!打得塌陷沉毁! 一时之间。 这整座山峰内都隐约在微微摇撼,如同地龙翻身跃跃发响,交撞出“叮咚”如地泉暗流的声音。 而在这歔欷声愈来越大,最后竟真的在空中出现丝缕雷光时。却又在至极时倏得跌落,一层层削去…… 不过胸膛几个起伏,陆明离的气机便从高天跌至了九渊,其中霸烈狂躁的意味,也改换成了一股绵绵若存、若水潜流于涧的安静。 数息之后,他的一身气机都蛰伏了下去,呼吸声已经是若有若无,几乎微不可闻。但在静到了极致时,又兀得开始生动,如春汛至来,冰雪尽消,河水上涨。 恰似阴阳翻转,极阴转阳。 渐渐,这山峰之中又依稀响起了口鼻歔欷时的雷音。就在这一动一静之间。陆明离的气机也起伏不定,时而仿佛兴云吐雾,时而仿佛隐介藏形。 身躯中的穴窍不断配合着练炁法旨,运使着气脉流动,配合着它们挪移搬运,将外界的精纯灵气炼化为自家肉身当中,增进道行。 竹清阳望着眼前,这一呼一吸间皆有风雷响动的俊俏青年喃喃道:“阴阳之道、雷法、动静之理、御气神通,还有……齐物一?” 旋即他大笑道:“不愧是贫道的师弟,未得传承便有这般匪夷所思之设想,将一身所学容纳一体,小师弟你命中注定当有我等机缘加身!”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天地之间的天雷地煞好似永无止境,而陆明离缓缓睁开眼。 两道遮掩不住的精光率先从他眸中放出,迸射出三尺有余,灼灼辉盛,竟把漫天雷海击碎一瞬。 直至过了数十息,他双目精光才渐渐散去,眸底又重回到平日里那幅深暗无澜的模样。 他舒展肩臂,周身骨骼登时发出竹节生长似的铿锵爆响,噼里啪啦。 在心念操持下,体内如炉如象的气血只一个震荡,就将三丈内的雷霆尽数粉碎排开,仿佛一头山野大兽在扭动爪牙,要发出扑击。 陆明离此时从未感觉自己像现在这般好过。无论气血或精神都旺盛炙热,有如夜间星火。 而他肉身之坚固也以远超寻常,举手投足,一拳一指间都携着骇人的磅礴巨力,击穿山石,粉齑金铁也不过是等闲。 呼! 陆明离自胸肺长长吐出一口白气。 刹那。有若蛟龙出水,风云大作,发出隆隆轰响!这时候,他只觉举手投足间都有运使不完的气力,精气勃勃,便是鏖战个三日夜,也并非什么不可能之事。 而在催发气血之际。肉身竟隐有金玉交振之声传来,音韵清亮,如奏妙乐。 陆明离此时大笑一声,手一握拳,没有丝毫的迟疑,朝向劈落头顶的雷霆,狠狠击去! 嘭!半空处登时扩出一圈白色的劲气。 所经过处,飞沙走石,犹若龙卷袭地! 竟是将漫天雷海反推一瞬! 见此情形纵使是竹清阳也为之一顿,他自是知晓陆明离一身所学,肉身一道绝非他擅长之处,而此刻却是仅凭肉身之躯将无边雷海反推一瞬,想来是其人又修成了什么秘法神通。 只待竹清阳大袖一挥,须臾,原本还在雷海当中的陆明离,顷刻间来到了他的身旁。 只见其人躬身行礼道:“师弟,在此谢过师兄指点迷津。” “哦?我怎么不知指点了你什么?” 陆明离笑着道:“师兄不必骗我,师兄以天地雷枢为引,暗指师弟陷入知见障中,涵盖天地之间,无不收于阴阳之变。真假虚幻是阴阳,动静、清浊之理亦是阴阳。” “师兄以天雷地煞,告知师弟阴阳动静之理,动极生静,清升浊降,以阴阳之气涵盖一元混同,衍化一元之数。师兄赐教,明离不敢相忘。” “…………” 竹清阳看着眼前这个青年,一时之间没有开口。 最后清咳了一声道:“还算有几分悟性,没有愚笨到那般地步。” “既然此事已了,那便随我来吧。” 竹清阳再度大袖一挥,带领着陆明离消失于此地。须臾不过几息之间,此方天地开始崩塌破碎,方圆周遭无数乾坤于一息之中,散尽虚无,消失不见,好似从未出现过。 ………… 李霓裳默默的看着眼前目若冷电的女修,见其鬓角隐隐透露出些许灰白,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旋即便开口道: “师姐,你这又是何苦呢?那位天师的卦辞又怎是你我神临之身可以窥探的。” “为此事还舍去了一张掌门予你的【月影度厄遁形符】,即便如此还是损了几年阳寿,霓裳有何颜面,能让师姐做此举措。” 李霓裳望着面前的周婷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师姐对外人虽冷若冰霜、不近人情,但对脉内一众姐妹却是十分要好,无论是修道资粮,还是秘法经卷都不曾少了脉内一众姐妹。 但掌门曾与她说过,大师姐太过为脉中操劳心神假以时日必然有碍她修行,现如今倒正如掌门所言,不然以师姐的天资又何必在神临之境,逗留如此地步,以至于让一众脉内的师妹们都赶超了上来。 周婷却仿若未闻,只是自顾自抹去嘴角的鲜血道:“那位天师果然无愧是当世星占魁首,我以门内月桂灵株为引,借助所学【月轮星轨卜算神数】还有掌门所赠与的【月影度厄遁形符】相助,都未曾窥探至一二。” 还未等李霓裳开口,周婷语调一转望向李霓裳那双漆黑如月色的双眸道:“但好在还是有所收获。” “师姐!……” 不等李霓裳怒火中烧,周婷淡淡的道: “师妹,此事我答应了。” 此刻纵使是李霓裳本人,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周婷神色不变: “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师姐请说。” “倘若此事功成之后,我要你带一人来我广寒宫做客。” “不知师姐想请哪位才俊来我广寒宫做客,是那须弥山的琉璃斗佛?还是那位书山的四院之首?又或者说是那位“小天师”?” 李霓裳反而一问,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 周婷淡淡笑道:“这便看师妹你了。” ………… 一股混黑气浪,吞天噬地,弥盖千丈,一道冥冥幽气,轻轻一放,便有一声兽吼激荡风浪。 只见那道幽气瞬时变化为一头眼似血湖的九头大狮,一个纵身,便直朝陆明离猛扑过去! 不等陆明离注视其片刻,只见一道拳影,快过极电,旋即便是大喝一声,便是振衣而起,朝那九头大狮一拳打去! 须臾! 虚空陡然传出一声激烈爆响,若金锡之声震地,千鼓喧天。 似是阴阳二气交撞,声势极为骇人! 循声看去时候。 唯见天穹当中一袭玄浑道袍的青年屹立于此,在他面前一只头颅被打的溃散冥狮,而周遭那弥漫着黑白颠倒的阴阳二气,恰似周天轮转,似黑非白的缭绕在另外几头狮子身上。 这一刻,天中罡风狂舞回旋,气机高高腾越而起,似电光闪灼。 只见一瞬即逝,那八头狮子仿若遭遇重拳袭面。 噗—— 八声炸裂声汇聚成一道。 顷刻之间,灰飞烟灭。 这时,一旁响起抚掌声。 “师弟,你这法门的确别具一格,纵使师兄我所见在神临之中,也算得上一方上乘功法,倘若日后仔细钻研,未必不能通天彻地。” 竹清阳适时的抚掌笑到。 “明离愚笨,能恰巧创立此法,还要多得益于……” “行了行了,这些恭维的话,师兄都听烦了,以后你我师兄弟二人,无需这般多礼。” 还未等他说完,便见竹清阳挥了挥手道: “现如今你肉身之弊已经被补全,倒是平添三分战力,不过你这掌法倒着实有些意思,师兄我怎么在上面看出来几分大罗天心掌的味道?” 旋即竹清阳打趣道:“难不成师弟是哪位大罗山真君的亲传弟子?” 不等陆明离开口。 霎时,就见得竹清阳气机勃发,人如闲庭止步般而来,轻轻一掌拍出,不见血气翻涌,不见罡风震爆,随意的就好似在空余处,驱赶蚊蝇般。 噗! 然而,就是如此轻飘飘的一掌拍落,陆明离的瞳孔却是瞬间一缩,只觉自己周遭那好似江河般滔滔不绝的劲力尽数落空。 而虚空当中无数时空碎裂,只留有一这一掌,遮天盖地,挡住了所有时空、乾坤,灭杀了一切生机,正是竹清阳年少成名之绝技——天衍四九 须臾,其人手掌回身开口道:“想学不,师兄包教包会。” 见此情形,陆明离略微颔首。 旋即一抹灵光炸开在他脑海之中,正是先前竹清阳那将天地众生截断的一掌。 同时在他耳旁传来淡淡的声音: “师兄不知你是否真是哪位大罗山真君的弟子,但师兄之知晓,倘若你与你那老师不是互为道敌,正常情况下你应当学不会那一掌。” “师兄何出此言?”还在体会竹清阳那一掌的陆明离,此刻收回心神转而开口问到。 “那大罗天心掌乃是大罗山不传之秘典,纵使在大罗山八十一正法当中,也当属前列,但那是归属八十一正法,由历代大罗山传人,代代编写总纲,撰写修行之秘而来。” “但我观你所使掌法,唯有那一抹神意隐隐流转,而并非学此掌法,想来你是观摩那一掌而成。” 竹清阳略带疑问的看着陆明离,见其微微颔首又道: “古人云,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想来唯有亲身经历那一掌者,才可不借助修行经书,从而习得这一掌。” “回师兄,照师兄这般说法,此法看来并无不妥之处?” “倘若你不过一寻常修士,有幸得此传承,那的确无不妥之处,但只可惜你先天灵觉出众,相较于寻常修士更容易侵染灵性。” 竹清阳望着陆明离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道: “你在使出那一掌时,是否时常以自我为本,以我带其,从而感悟那一掌?” 陆明离微微颔首道:“不瞒师兄,这大罗天心掌师弟悟得,其神意所在便是以已心参天心,寻常参悟之时,也是以我带那位道尊,仿出此掌。” “你所悟得此法定然是无有问题,甚至于一定是最为接近神意所在。” 竹清阳抬目道: “但坏就坏在,你灵觉惊人,远超寻常修士,而此掌又是那位道尊所创,你愈是掌其神意,愈是贴近那位道尊,直至最后定会为其所困!” “寻常修士习得功法宝书,能学得三分真谛便是小有所成,能够练至如火纯情便是已然大成有原主所创八分威能,但有那天资聪颖者,仅仅凭一本典籍就练至与原主齐同者,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 “而你所学此招,学自那位大罗道尊,那位道尊贵为超脱,是世间千万道经典籍、神通秘法皆不可言说之人,凡世间超脱者皆无有不能! 你愈是灵觉出众,愈是天资过人,其中真意愈是探究入怀,愈是自寻死路!直至最后无路可走时,已是回头晚矣!” 竹清阳此言可谓是当头棒喝,一举将他点醒。 所学功法宝经,能够练至如火纯情便是已经到达寻常修士所能及的极限,而唯有那天资聪颖者,可凭借此再进一步,更为贴近创立者。 但大罗天心掌,乃道尊所创,纵使其人当时还未曾超脱,但此掌之真意,在其超脱之时,早已大为不同。 世人将修士称为超凡脱俗之辈,而超脱者,便是修士之中的超凡之人,其人之威早已超乎修士之想象,超脱之器具,可无惧破碎器修之道,超脱之身形,非世俗可记载。 大罗天心掌乃大罗道尊所创,在其人超脱之后,此掌倘若在让人浸侵神意于此,只会如盲人摸象般,看似寻至一途,但就算其穷极一生,也未必能望见尽头! 甚至于有损自身道途亦不是没有可能! 此刻竹清阳道:“倘若你愿意与师兄相告,是哪位真君传此法于你,师兄愿意为你主持公道,大罗山而已,你师兄我又不是没去过。” 陆明离心下思忖道:“这般算计加之于身,也并非寻常修士可为,想来这就是师尊所言千万般凶险,纵使我有意提防,也早已步入险途,倘若不是师兄告知,恐怕仍是蒙在鼓里。” 旋即陆明离而言: “不知此局,有何解法,还望师兄教我。” 说罢,只见其人躬身行礼。 竹清阳也没有在意他不曾开口,只当自有难处。 “此法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那便是将此法废去,但大战在即,这样率先自断一臂之举,绝非上上之选。” “况且这般自断一臂之举措,又何尝不是那人所期?” “于此,那便只有一个法子可行。” 竹清阳一把制止住了他的身形,随后开口: “那便是不落窠臼,再寻新途。不知那算计你的人究竟是谁,但他定当没有算到你师兄我。” 说罢,其人微微一笑。 “此掌唤名,天衍四九,取自大道五十,人遁其一,以此掌代其一。此掌打出,截断天机、命数不留,这招师兄只传过你。” “师兄所言,是让我改换门庭,学师兄之掌法?”陆明离恰时的开口问到。 “非也,倘若你只是寻常修士,师兄我倒是动用此法,但你是我竹清阳的师弟,那便非比寻常了。” 竹清阳神色一肃望向陆明离的面道: “师弟为何不纳百家之长,自开一法?” “于道尊而言,世间万物对其来说不过在其人的“道”之内,纵使是我也不敢妄言脱离,不在“道”中,想来算计你之人,也未必不会想到,你改换门庭。” “因此于你而言,选择唯剩一种,那便是自道尊之路途中再走出一途,一条有别于此掌所蕴含的路途。” 听闻此言,陆明离暗下心思索。 而一旁的竹清阳倒是满不在乎的开口:“行了,言已至此,此事师兄能够帮你的也就于此了。接下来的路唯有你自己可走了。” 听闻此言,陆明离顿时收敛心神道:“明离在此谢过师兄。” 竹清阳倒是没有再理会此话,而是又道: “既然你身上的隐患已经解决,那便再谈论一下关乎你神通道法一事。” 陆明离此刻终是忍不住开口,但又被其人抬手打断,最终一袭话语只得咽回喉中。 竹清阳望着陆明离说道:“你是否想问我为何要这般,如学子学堂卷试前般为你查漏补缺?” 见其回应自己后,竹清阳没由来的叹了口气道: “师兄还不是多希望你,在那战场当中能够再度增添几分生机,这般程度的兵家战场,别说是神临修士,纵使是我等衍道修士,一个不注意被那兵队以军煞成阵,围困在其中,纵使不死也得脱层皮。” “而你们六位,皆是要前去那战场中央,人妖二族交界的最中心之处,别说是神临修士,就算是真人一个不注意,也得落得个十死无生。” “既然你认我竹清阳做师兄,那师兄我便要为你担起护道之责,先前那些举措,师兄只觉算是亡羊补牢,能为你做的也便只有这些了。” 不等陆明离再开口,竹清阳自顾自道: “来,这回师兄考教考教你神通如何。” 说完,一抬衣袖二者再度消失不见。 陆明离睁开双眸,映入眼前的是一番古朴道台,他此刻占据两仪之阴,在对面正是竹清阳本人。 只见其人右手探出,对着陆明离摆动,显然二者现如今正要做上一场。 但神临之境与衍道之威,何止萤火对皓月? 只待竹清阳道:“师弟,你现如今于神临之中,想来也是一方好手,但战场当中不同比斗,不存在王对王、将对将之举,想来愿意双方都不介意亲手抹杀对方天骄。” 还未等说完,竹清阳气机一荡道: “因此师兄我要教你如何在真人手中寻得那一线生机。”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来,莫要留手!” “轰隆”一声! 大气震爆,回响不断! 仅仅只是一声呵斥,便将周遭群山硬生生拍散,然后光影一凸。 巨大的山石破碎成齑粉,周遭山壁千疮百孔,无数枝干虬结的怪木被拦腰打断,碎屑簌簌而下,满目疮痍。 而这只不过真人之余威。 此刻陆明离亦是没有开口,只是自顾自的握住掌中长剑。 须臾之间,乾坤爆响,一道极电如若虚空生隙,疾走而出,乾坤被其人一时间撞的四处溃散,如是寒星当空煌照,将天穹都衬得微是一黯。 一道剑光如神龙夭矫也似,于极电中倏尔一闪,就斩破了万千虚空,直奔竹清阳而去! 一时之间。 极电与剑光交织,满目尽是灿烂千光,而竹清阳却是依旧站在那里,只待右手五指微张,这一次出掌,仍是平平无奇的掌力。 可以其为中心,百丈、千丈乃至于更远距离的气流就随之而动。就好似,将整片天空都攥进了掌中,一次拍击,沛莫能当! 轰隆! 如天威,如炼狱,如江潮滔滔,如洪水倾泻,一掌拍落,气流尽灭。百数丈长空尽被打成虚空破碎,其掌印所至,似连乾坤都无法承载,由下方看去,这一掌就好似一口天刀,割裂了长空,留下了无比清晰的痕迹。 就好似,贯日长虹,流星坠击! 而在那掌印最中央,本若太白经天的剑光早已散尽于虚空之中,本该在其中的人影,此刻却消失不见。 霎时,在竹清阳身旁,一抹玄光从虚空之中踏出,恰似天地撑开,清浊分离,自无到有般踏步疾奔出一袭人影。 正是陆明离! 其人掌中长剑如霜华满天。 剑光凄凄照长空,透人肌骨三寸寒! 一道流光掀起漫天风暴,锋锐至极的剑光于方圆数十丈之内肆虐纵横,所过之处,草木成灰,土石成粉。 只听得气爆隆隆,不见人影,大地之上已被纵横交织的剑痕所笼罩。 这般恐怖的一剑又怎能令人轻视? 但竹清阳眼眸平静,回应其的仍是那举无轻重的一掌。 而就是这平平无奇的一掌,却按碎了无边虚空,按碎了那锋锐至极的磅礴剑光,甚至于还能令其近身三寸。 掌影落下,万般皆空,但在那掌印正中心,竟仍是空无一人! 霎时只听一见一缕黑白电光自虚空之中,越过那三寸之距,如侵吞蚀骨般,跳动自竹清阳身躯之上。 轰隆—— 神雷爆炸,爆发无穷雷亟将竹清阳身躯顷刻之间席卷一空。 此刻竹清阳终是发出一声轻笑:“哦?” 还未展露多时的黑白雷光,瞬间被扑灭,而此刻陆明离的身形终于裸露在竹清阳面前。 取而代之的便是竹清阳迎面而来的一掌。 就在此刻一股无形波动自陆明离身躯之中迸发而出,太墟浑渊混洞道域一瞬撑开,如同鸿蒙鸡子撑开三丈在他面前,就此硬生生的挡住了那迎面而来的掌力。 竹清阳自开战以来,终于第一次找到了陆明离。 而后他便对上了那一双本该古井无波的双眸,此刻却是森若寒霜,那股无物不可斩的凄厉杀意! 霎时一道疾电也似的锋锐光华猝然射出,穿破封镇,将整片天地都映照成为白茫茫一片,不可视物! 刺破了玄浑的浑渊道域,连带无边杀意直奔竹清阳那一掌而去! 是为道途杀剑——天式纵横,阳离爰死! 自开战以来,陆明离所铺垫的一切,在这三尺之距内迸发而出,倘若要问他一身所学杀力最强之处,那便唯有这一式道剑。 此剑至极、至杀、至道,是陆明离所学一身剑法当中最为恐怖,也是杀力最为锋锐的一剑! 也唯有此剑能无中生有,跨越境界之隔,斩向真人! 见此剑光逼身,竹清阳终于忍不住轻笑起来,旋即开口道:“小师弟,此剑尚可!” 话落,剑出鞘。 然后便有一道无可阻挡、堂堂皇皇的剑光杀将过来!径直袭向斩来的道剑,就连一息也未能坚持得住。 铮! 一剑横空,只听千万声剑鸣响彻一瞬,其五指所向,一口无色却有形的大剑,已然洞穿虚空,直斩而下。 漫天剑光就自爆碎开来,而就在这无形的涟漪扩散而至的瞬间,陆明离就被蛮横的撞飞出去。 轰隆! 一刹之后,巨大的烟尘方才在大地之上不住回荡,肆虐的飓风吹扬尘埃,宽阔的石台上,大片如蛛网般的裂痕涵盖数丈。 半空便有一条血影狼狈掉下,重重落在了地面,摔得个骨断筋折,气息奄奄。 而在那蛛网中心处,被一击打入大地当中的不是别人,正是陆明离,其人此刻带着自己也是骨骼尽碎了。 真人之威通天彻地,更何况竹清阳已是衍道之尊,就算收敛境界自洞真境界,也绝非寻常洞真修士可比拟。 此刻陆明离只觉浑身经骨尽数碎裂,但好在未曾伤及根本,想来竹清阳自有留手。 但叫他未曾想到的是,自己一身体魄,此刻竟是如同藕断丝连般粘合在一起,纵使浑身经骨碎断,也不影响自身斗法分毫,这般其余景象绝非他所创炼体法门所致。 神临修得金躯玉髓,可使身躯无漏,纵使残肢断臂也不损余力分毫,但现如今他身躯的奇异景象绝非金躯玉髓所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