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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光怪陆离,独树一帜

谪剑斩仙录 留云的真君 2768 2024-12-26 21:55
   少年是四年前突然出现在雁州城的。   王连生记得清楚,那时他还是雁州府衙的一个班头,那一日,他在城门当值,当时已近黄昏,夕阳斜挂,沙土金黄,城门口,官道蜿蜒,远远的没在苍茫大漠里。   西域远不如中原繁华,到了这个时辰,城门这里便再难见到行者商旅往来,官道上空荡荡的,可就在那时候,偏有一个小孩子踟蹰向城门走来,小小的身子在夕阳的余晖里被拉了一条长长的影子。   没人知道一个半大的孩子是怎么孤身一人穿越大漠的,当时,王连生只记着这孩子衣衫褴褛,头发褐黄,满满的夹着大漠的烟尘,也不知行了多远的路。然而奇怪的是,孩子的脸却白皙,竟丝毫没有沾染上风沙与艳阳的痕迹。   好生古怪的孩子。王连生暗暗皱眉,示意把门的差役上前盘查。   没有路引公凭,身上亦无行李,这孩子就像凭空从这茫茫大漠里冒出来似的。   “水……给我水……”孩子走得踉跄,近前见着了差役,只说了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王班头,你看这……这可如何是好?”把门的差役一时也没了主意。   “许是遭了贼匪。”王连生沉吟,“先喂点水,待醒转了,再问问他家人在何处。”   众公差应了声是,七手八脚将孩子在地下放平,取水喂了几口,那孩子虽没了意识,却尚知吞咽,水喂到嘴边,小口小口的吮了。   没一会孩子就醒了,王连生蹲在他身旁,和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家人?”   “……”   孩子睁着双眼,眸子乌溜溜的甚是通透,他定定的看着天,似是没听见王连生的话。   王连生有些不耐,大声再问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安静了一会,忽地开口:“陆独。”   “陆独?”王连生皱眉。   “光怪陆离,独树一帜。”那孩子依然平静。   “读过书?你家人何在?”王连生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记不得了。”孩子闭上眼。   “你……”王连生一时气结,大声道,“依律,往来无路引者,皆须押往府衙讯问,无案底者按原籍遣返。”   “这……一个孩子罢了,班头,不至于如此吧。”一旁的公差小心翼翼的问。   “依律!依律!”王连生嚷道。   孩子却依旧不搭理王连生,只怔怔看着天,那一众守门的差役无奈,只得将他解往公廨,暂时看押了起来。   ————   府衙的狱里无窗,孩子在牢房里靠墙坐着,只看着牢外走廊上狱卒来回溜达,墙上的火把哔哔啵啵的燃,有飞蛾在火光上旋舞。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他忽地听见牢房外传来了细簌的脚步声,没一会便有交谈声响起。   “王班头,来得如此早?”那是狱卒的声音。   “没办法,刘捕头下了死命令,三日内必须破了那骊山飞贼的连环失窃案子,这不,一早就来提审嫌犯。”答话的是昨天在城门收押他的差役,似是姓王。   “我说这骊山飞贼也是艺高人胆大,在咱城里偷了好几回了,还都是大户人家,每回都在院墙上留下骊山侠客到此一游的字样,忒也嚣张了些。”那狱卒边引着王连生往大牢深处去,边絮絮叨叨的说着。   “可说不是呢,偏巧这贼来无影去无踪,除了墙上的字,现场是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见,这都一个多月了,除了在街面上抓了几个闲汉,这案子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王连生随口答道。   “既是闲汉,这提审了又能问出个什么来?”   王连生叹口气:“那能怎么办,上面的按查大人可是动了怒,再不破案,刘捕头的官衣怕是都不保了,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这么多大户家遭窃,就真没有一点蛛丝马迹?”狱卒不解。   “要说完全没有也不至于,现场留字的墙根下,总能找着些许灰粉,当是在墙上写字落下的,但那周遭既没脚印,也没手印,甚至墙头上瓦片也都查了,一无所获,莫非真是飞檐走壁的飞贼。”王连生摸着下巴。   “就没找那些灰窑的窑主问问?”狱卒走到里间的囚室,取钥匙丁零当啷的开锁。   “何止问了,这不,灰窑,石匠,还有盖房子的,都抓进来一大批,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你看,今儿要提审的,正是城西石灰窑的嫌犯。”王连生跟着狱卒进了那间牢房。   没一会,王连生就带着两个囚犯走过大狱逼仄的走廊,正经过孩子那间牢房的门口。   “可曾查过庙宇?”牢房内,孩子的声音传来。   “你说什么?”王连生有些意外,扭头看向囚室的栅栏内。   “原来是你,这两天我没空,待查明你的来历身世,补了路引公凭,过几日自会放你。”王连生看清是昨天那个孩子。   “骊山飞贼案,可曾查过庙宇?尤其是这一个月以来游方挂单的行脚僧。”那孩子重复道。   这次王连生听清了他的话,不由皱眉:“庙宇?”   “那灰粉如不是石灰,许是香灰也说不定。”   王连生眼睛一亮,顾不得要提审的犯人,跟狱卒告了声罪,匆匆的走了。   ————   牢里不知岁月,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孩子只枯坐在牢房里,看烛火,数灯蛾,不声不响。   就连来送饭的狱卒都有些啧啧称奇。   这半大的小孩子,看着不过十一二岁,却比那寺里老僧还要沉稳,安坐牢内,仿佛入定。   只是生得也太过俊俏了些。   当真稀罕。   这天,走廊尽头的铁门吱嘎嘎的开了,王连生身穿公廨皂衣走了进来,来到孩子的那间牢房前,吩咐狱卒道:“开门。”   他走进牢房,在孩子面前蹲下:“你叫……陆独?”   “是。“名为陆独的孩子回答。   “骊山飞贼案告破了,你说得不错,那贼确是城西慈云寺一挂单的云游僧人。他本是骊山藏剑派的弃徒,因盗窃杀人被海捕,这才剃度了避祸,不想出了家依然旧习难改,他一个多月前来慈云寺挂单,顺手便盗了城中大户的金银。”王连生看着陆独的脸,认真地说。   “可曾抓到?“陆独也看着王连生的眼睛。   “这贼秃武功了得,轻功更是高明,难怪能飞檐走壁豪取金银,我等在寺里动武,伤了好几个快手,还是留他不住,眼睁睁看他逃了,只得发了海捕文书。不过那盗窃的金银就藏在他的禅房里,已经追回。”王连生微笑。   “哦……”陆独便不再问。   王连生审视着陆独,忽然说道:“你,可愿跟着我,在这府衙查案?直到找到你的父母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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