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珠应声激射,直袭楚修的后背。 而楚修手中的长剑,正陷在觉苦的胸口,一时拔不出来。 眼看着避不过。 忽有剑风呼啸,剑光凛冽。 一柄莹白如玉的长剑,卷着朔风,在激射而来的念珠前,舞了一个圆。 一百零八颗念珠密密麻麻,竟随着这个圆,在空中呼啸旋转,画出了一圈七彩光芒,宛如海棠盛放。 而白色长剑亦随之旋舞,剑芒四射,仿佛冬日朔风,吹落一树梨花。 一树梨花,压海棠。 叮叮叮叮! 剑锋狂舞,锋口森白如漫天飞雪,精准的拦下了每一颗激射而来的念珠。 赤褐色的佛珠滚落一地,只余空中剑芒划过的白色的圆,光辉耀目。 无念被这光芒灼得眨了一下眼,可就是这眨眼间,那白色的圆就被一道星光般的锋刃一划两断,那锋刃破空,直向自己斩来。 这一剑,如惊鸿一闪,极快,极准。 剑锋稳稳的停在了无念的鼻尖上。 眼前,是白衣少年大星般璀璨的双眸。 一滴冷汗顺着无念的鼻尖滑落。 这是五品? 无念不由想起方才那个颓废男人所说的话:“你打败了寂照……” 他有些信了。 “老衲六品涅槃境,苦修这离妄念珠神通数十载,竟敌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娃娃……”无念苦笑,方才这一击,是他这离妄念珠的杀手锏,一击之下,一百零八颗念珠携无上念力齐射,无人可撄其锋芒。 没想到,被这少年一剑便破了。 无念长叹一声,竟不再看鼻尖上的剑锋,闭目盘坐于地:“你既有如此修为,阖寺上下,除了方丈师兄,无人拦得住你,你们走吧……” “但是,盗塔之事,以及你们杀我师侄觉苦之事,我大慈恩寺,绝不会甘休!”无念的语气森然。 “师……师叔,我没事……”觉苦的声音忽地响起。 无念闻言猛地睁眼,看向觉苦。 却见楚修正将长剑从觉苦的胸口拔出,这剑,入肉不深,仅只两寸。 觉苦依然稳稳的站着,他丢下了手里的禅杖,双手合十,躬身向楚修道:“谢施主手下留情。” 楚修掏了掏耳朵,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雷不凡,你当这和尚,当得还算心诚,既然放下了屠刀,我也就无意取你性命。” “只是,自己造的的恶业,自己又怎能消弭呢?”楚修仰起头,轻声叹道。 “阿弥陀佛,我被无忧师父感化,诚心向佛,早已发下宏愿,应度世人九百九十九回,以偿还恶业。”觉苦低眉,老老实实的说道。 “杀一人,便救一人,可抵恶业?”楚修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正是。” “那如果救一人,再杀一人,也算没作恶吗?”楚修的目光炯炯,看着觉苦。 “这……这……自然是作恶了……”觉苦的脑门上,挂上了汗。 “那善恶如何相抵?”楚修往前迈了一步,紧逼上来。 “这……这……”觉苦张口结舌,他总觉得楚修说得哪里有些不对,偏偏就是辩解不了。 “你这头陀,怎么这般痴傻,别被我师兄绕进去了!”炎双双抱着剑,冷冷的说道: “你杀一个坏人,便相当于救了十个无辜之人,不是吗?” 觉苦闻言眼前一亮,双拳当胸,重重的击在一起:“这位女施主,你这话,让我……让我茅塞顿开!” “哈哈哈哈!我悟啦!杀一坏人,便是救十个好人!我悟啦!” 觉苦仰天长笑,扛起禅杖,头也不回的大踏步走出了人群,只数息,便不见了踪影。 无念双手合十,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我这觉苦师侄,早年确是欠下了累累血债,但他被方丈师兄所感化,从此皈依向佛,只是苦于自身所造的恶业,竟成了他心头的心魔。方才二位的一番话,倒是让他大彻大悟,去了心魔。老衲在这里谢过了。” “不敢,适逢其会而已。”炎双双拱手一揖,英姿飒爽。 “这位居士,你既饶了觉苦的性命,又出言令他顿悟,想必也是我辈侠义之人,若说是你盗塔?老衲现在是有些不信了。”无念扭头看向巡塔的觉性等四人:“你等再好好看看,方才上塔的黑衣人,可是这位居士?” “这……似乎没有这位居士这般高大……”方才那个胖大和尚觉性期期艾艾地说道:“而且居士身背两柄长剑,这个特征极好辨认,方才登塔那人,却是没有兵器随身。” “如此看来,是老衲方才唐突了,请居士见谅。”无念对着楚修垂首合十,坦然认错。 楚修昂首向天,鼻孔里冷冷的哼了一声。 “大师,既然误会也解了,不如……继续找人?“胡小过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插话道。 无念点了点头,看向陆独:“既然这位黑衣居士不是盗塔之人,那关于那道黑影,不知陆居士有何想法?” “什么黑衣居士?”楚修仰天不屑:“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楚修是也。” “是,楚居士。”无念低下眉头,一派谦和,丝毫不以楚修的态度为忤。 “不对啊……”陆独看着远处阳光下的玲珑塔尖,忽地皱眉说道。 “诶?陆兄,你可是有所发现?”胡小过现在相当信服陆独,一见陆独皱眉,就来了兴致。 “我等方才打得热闹,那塔上之人,竟没有趁机逃离?”陆独摸着下巴,喃喃说道。 “莫非真进了塔?”无念深深皱眉,他回身看向周围的僧众,问道:“方才觉苦打斗之时,你等可看见塔上有人影?” “这……师叔,我等方才都在看觉苦师兄,倒是真没注意。”觉性苦着脸说道。 “这可如何是好?”无念急得搓了搓手。 “方才我与大师说过,我等兵分三路,还请大师这就去请无忧方丈,开塔进去一探如何?”陆独倒是不急,语调平和的说道。 他有种隐隐的感觉,那上塔的黑衣人,或许跟寂照有关。 “陆居士言之有理,老衲这就去请方丈师兄出关。”无念心下焦急,拔腿就向寺里的后院走去。 “等等,我和你同去。”陆独朝胡小过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留在此处,便匆匆跟上了无念的脚步。 “方丈师兄自从突破了先天,便极少见人,日常总是在此地闭关参禅。”寺内后院,穿过数个廊道庭院,在一处小小的精舍前,无念停下了脚步。 这精舍坐落在一处小园内,院内黄石扑了一条蜿蜒的小路,直通舍门,小路两侧,皆栽着茂盛的翠竹,一片清幽,与前面那香火鼎盛的大殿相比,似不在同一个世界。 “方丈师兄,我是无念,今日寺里遭了贼人,妄图盗取玲珑塔内的宝物,我等追查不及,特来请师兄出关,主持大局。”无念站在精舍外,高声说道。 可过了良久,精舍内都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