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涧里的大风呼啦啦吹动衣角。 风怜目享受了片刻,嘴里轻轻叫了一声:“黑子,出来接我吧,再晚点的话,我就摔死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的心口处忽的白光一闪,空中现出一只巨大的飞兽来。 在空中扇动着翅膀,身子丈余长,通体乌黑,顶上三根翎毛,赤目金睛,乃是被风怜目收服的一只老木凝结而出的精灵。 风怜目为其取名‘黑子’。并没有用其换取道盟宝石,甚至都没有禀告师父,只因黑子并未做过一件伤天害理之事。 就这么把可爱的黑子交给道盟猎妖司的话,实在于心不忍,还不如留下来陪自己玩儿来的有趣。 虽然师父大概率也不会对黑子如何,但自己会被如何惩罚可就难说了。 所以他想着把黑子熏陶一段时间,待其领悟一些道法,最好积一些功德。 到那时禀明师父以坐骑之名或可留下,实在不行再放他走也不迟晚。 黑子一个俯冲便将风怜目稳稳的接住,并发出一声鸣叫,意思在问:“大哥,我们今天去哪?” 风怜目躺在黑子后背,懒洋洋说道:“不知道,你随便飞吧,这次由你做主。” 这黑子形体可大可小,羽毛可硬可软。闻大哥此言,心内甚喜。于是用意把羽毛调节成棉花一般轻柔。 兴奋叫喊道着,意思是:太好了,多谢大哥,你给个题目,我一定带你去个满意的地方。 风怜目躺好了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那片红叶,随意说了一个词:“山精。” 黑子道了一声:“走也……” 离了羽梁山,敖游风中。 天空湛蓝,纤云洁白。 风怜目在想着黑子会为他找到一只什么样的精怪。 自从捉妖以来,风怜目便对天地间异类生灵有了浓厚的兴趣。 飞潜动植,胎卵湿化,各色精灵妖怪对他来说简直是孩子手中的玩具,看不够,也玩不腻。 但更令其着迷的是,其中又不可预知的各种惊险在内。 这无疑让一个少年觉得异常好玩儿。 道士不该清心寡欲,心境安然么? 放屁,道士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人的天性,绝对不能憋着,该玩必须好好玩。 不然就是辜负青春。 风怜目显然不会辜负青春。 “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 风怜目通过对不同精灵鬼怪的收集并了解,不觉中对经书中的‘盗’之一字更多一份了解。 “这么说,一切都盗于天地,是以天地为万物之母。所以万物都是一个娘,那自然就是平等的。” “那又为什么会有种类如此多呢,而又为了什么分出高下美丑善恶呢?” 经云:高下,美丑,善恶种种,非天地划分,而是自然形成。 跟天地无关,跟圣人更无关。 圣人哪有空管这等闲事,全是芸芸众生自相烦扰。 “那为什么要成为剑仙呢?意义何在呢?”风怜目每每想到此处,思绪便进入了死胡同,再也无法前行。 这简直就成了他的‘少年烦恼’。因此他对师父说的捉妖,换宝石,铸剑等事,便感受不到那份必要性。 等等,说道捉妖换宝石这件事,风怜目就不由得怨起初祖天生子来。 当年,荡除三界魔劫的大战里,天生子当属首功。 那时天下初定,各道派中人自是以他唯尊。 为了维护人世间的长久安宁,并继续镇压魔族一众,各派相商便成立了一个道盟。 毋庸置疑的,大家自推天生子来执掌道盟。 可是天生子却执意不受,只愿在羽梁山安心收徒。 因此道盟之主便花落了别人家。 而天生子在传授完一个徒弟之后便不知所踪了。 “看来初祖才是最懒的一个人,跟我一样懒。连道盟之主都不做,如果当时他当年坐上了那个宝座,我们剑仙派子弟还用得着过得这么穷酸吗?起码不用为了那几块宝石如此奔波了。 既然初祖都这么懒,那么我懒一点也算是尊师重道了,所以嘛干嘛活的那么累,我只把下山当做游戏而已,总比好过在山上受折磨就好。” 风怜目时长这么想,哀怨一通之后也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混世理由。 在山上,他简直就是师父的宠物,监督着他打坐,练剑,运气,增强体魄,不一而足。 只要自己还能动,师父那老古怪便开心的拿着一根棍儿在后面像耍猴一样来逗自己。 而下了山就不同了,风怜目在那些精怪面前就成了师父角色,不过他手中拿着的不是棍儿,而是一把木剑。 桃木剑,老桃木剑。便是凝结出黑子的那株老桃木木心所制。 一把大的,让师父没收了。 一把小的,自己佩戴。 这桃木剑是经过师父祭炼,并刻上了符文的。 这符文乃是他剑仙派独创,表面上看不到,只有通过咒语方可召唤得出。 多个符文层叠一起,临阵对付不同精怪,可组合出对应的杀伐之力。简直就是一把多宝之剑,因此风怜目十分珍爱。 “大哥,你醒醒,看下面。”黑子的轻声呼唤将风怜目叫醒。 风怜目睁开眼,见已是月华满天,秋气中,更觉那太阴之精的皎洁。他问道:“看什么?” 黑子道:“下面那个山头上,有个山精,正在那里吸收月华。” 风怜目俯身看去,果见一座山峰顶上,有一块晶莹美玉,正将四周的月华流光般吸入体内。 随着每一份流光的注入,玉石仿佛一个活动的肚皮,在一大一小的变化。 “这个好玩,头一次见,下去,别惊扰他。”风怜目轻声命令,黑子不言,缓缓在那玉石三丈外大树顶上落脚。 黑子累了,径回到风怜目怀中一块寸余见方的枣木牌子上休息。 风怜目收好了黑子,便在近处一棵大树的枝头上立住,观察起那块玉石来。 只见那玉石初如茶碗大小,几个呼吸后竟长大如一个磨盘,而动作愈加强劲有力。 又渐变的透明,里面仿佛有个小孩子。 风怜目嘴里叼着那片红叶,心道:‘好玩儿,这石头是要生孩子么?’ 正疑惑间,忽见一缕黑色烟气飘来,细如一条丝线,直进入了那玉石之中。 待玉石全部吸收,忽的爆裂开来,果然自里面蹦出一个赤条条的孩童,一尺来高,梳着冲天杵的小辫儿。 目光炯炯,望了望四方,一个纵身跃下山头,直向深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