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小琼,他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经常干些力气活。 “你们是--”小琼疑惑地看向时习之和四牙子。 “你爹累得晕倒了,我们送他回来,他都多大了,还干活呢--你们你能不能省点心啊--”四牙子指指炕上的老李头,对着小琼就是一通数落。 “我爹怎么了?”小琼扑到炕前,跪在地上,拉起老李头的一只手,连声呼喊,“爹,爹,你怎么啦,醒醒啊,都怪我回来太晚了,早知道我就不出去做工了,我替你下矿啊......” “你看看,要么说他脑子也不灵光呢,你哭啥,你爹还没死呢,你哭个屁啊--”四牙子走过去踢了小琼一脚,无奈地冲时习之摇摇头,“这一家子脑子都不咋灵,也就老李头还好点,就是死犟死犟的。” “我哭咋了,我跟我爹都说好了,他养我,等他死的时候,我给他摔盆子--”小琼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趴在老李头脸上看了看,见还有气,又笑起来,“我就说,这老家伙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嘿嘿--” “你--”四牙子一时语结,只得看向时习之,“小执事,这里也没啥事了,咱们走吧--一会儿都下了工,人多嘴杂的,怕污了您的眼。” “不着急,老李头还没醒呢。救人救到底,我等会再走,如果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时习之看了眼炕上的老李头,又看看姐弟俩,还是不太放心。 “那,我先回?”四牙子试探道。 “嗯。”时习之摆摆手。 “他为什么不走?”傻姐儿看着时习之小声问小琼。 “姐,你脸怎么又脏了。去洗洗吧--”小琼用水瓢舀了半瓢水,小心地倒在一块旧汗巾上,然后把湿汗巾递给傻姐儿。 傻姐儿接过来随便胡噜几下脸,然后把汗巾丢到一旁,又走到炕边抠了几块土坷垃,喂手里的枕头吃去了。 “傻姐儿--你是不是......又吃......土坷垃啦?......不,不能吃......”老李用一只胳膊撑着身子,看向傻姐。 “爹,你醒了?”小琼听见老李头的声音,赶紧走了过去。 “快......别管我......别让你姐吃了......”老李头继续指着傻姐儿。 “老李头,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时习之也走到炕前关心地问。这是他救的第一个人,他一定要确认老李头没事了,才能放心离开。 “新执事?”老李头一见时习之,便挣扎着起来,要给时习之行礼。 “老人家不必多礼,还有不用叫我什么执事,叫我时习之就好。”时习之忙走过去按住老李头,不让他起来。 老李头只好作罢,身体斜靠在墙上,冲时习之拱拱手:“那怎么好,怎可直呼您的姓名。” “无妨,”时习之淡淡一笑,“不必拘泥那些,你现在感觉如何了,体内可还有燥热之气?” “我,感觉好多了--”老李头看着时习之愣了一下,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诸般过往。老李头慢慢开口:“那,我叫您少侠可好?我听闻‘侠者,扶弱济贫,民心所向也。’” “都可以--”时习之又把手放在老李头腕间,他只能感受到老李头此刻脉象有力,不像是刚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人。 时习之不由抬眼看老李头。老李头收回手,低下头:“时少侠不必多想,老朽确实差点死在矿洞里,我有难言之隐,还望少侠多包涵。” 时习之见老李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心中也略有猜测,但也不便再多问,只是起身说道:“身体没事就好,我先告辞了。” “少侠?”傻姐儿在一旁听着,歪着头看向时习之,眼里闪过一丝清明,她突然跳到时习之面前,抓住他的衣襟,“少侠,请留步。你可是去西凉城的,能否带我同去?” “这--”时习之一脸为难,看向老李头。 “好不好嘛,给你吃果果-”傻姐儿把被汗浸的半湿的土坷垃往前一递,献宝似的看着时习之,眼里满是期待。 “傻姐儿,不许胡闹--小琼,把她带出去”老李头慢慢坐起来,叹口气道。 小琼走过来,揽住她走了出去。 “我不要,我要去西凉,我要去西凉--爹,我听话,我去西凉,我听话,让他们把娃还给我--”傻姐儿扑腾着出了门。 “见笑,这两个孩子其实是我捡来的--都是命苦的孩子,总不能看他们暴毙街头。”老李头见时习之看他,笑了一下,从炕上慢慢下来。 时习之走过去,扶住他。 “不碍事,一时气血逆行而已,幸得少侠出手,不然我不知道在洞底躺几天呢。”老李头在时习之的搀扶下,走到门口看着院子里的两人。 “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少侠应是天衍宗新入门的外门弟子,你可知天衍宗天工一脉?”老李头淡淡道。 “略有耳闻。”时习之惊讶地瞥了眼老李头,难道他也是天衍宗的人,不然怎么知道天工一脉。 “那少侠可曾想好,以后如若进了内门,拜在哪位门下?”老李头看着时习之问。 “呃,还未曾想过。”时习之一怔,如实回答。 “这样可不行啊,你得先想好了,确定好以后要走的路,才能从现在开始朝着那个方向努力,”老李头闻言打量了时习之一眼,“你是什么灵根?可有感兴趣的方向,或者家族可有擅长?你进了天衍宗,想必是为了求仙问道,你可知此途漫长艰险,可做好了准备?” 老李头暗暗观察时习之的表情,接着说道:“当然,如果只是来这里游玩一遭,为了回去增点谈资的话,那就当我之前的话没说过。毕竟这样的人我也没少见。” “以后要走的路......”当时习之从老李头院子里出来后,他还反复思索着这句话。“是啊,我以后要走什么路?我要给父亲洗清冤屈,我要报家仇,我要......这些都是外力所为,我不得已而为之,我自己要做什么呢?” “少侠,你还没走呢--”傻姐儿一路跑着,跟他擦肩而过,见是时习之,又退了回来,塞给他一把土坷垃后,笑着跑开了。 时习之看看手里的土坷垃,又看看路上满脸菜色、衣着破烂的行人,想到云梦国近来的局势,眼里慢慢坚定起来:“我知道我以后想做什么了。” 他握紧拳头,捏碎手里的土坷垃,把尘土往空中一扬,胸中豪气直冲天际:“我要天下太平,大道为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