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一锏横扫而出，震开女子手中的长剑。 　　 殷不悔低喝间，手中光锏顺势上挑。 　　 骤然爆发开来的乌光宛若激起的浪涛，直接将女子掀飞于高空。 　　 “来啊！” 　　 ‘战锏’一、二式丝滑使出，殷不悔并未再接后续招式。 　　 望着被挑飞半空的女子，眼中厉色如惊雷闪过。 　　 左手一伸，一抹青翠色光芒凝现而出，不等高空上一脸惊骇的女子反应任何，右手光锏已是搭在了弓弦之上。 　　 “去！” 　　 昂！！ 　　 手指一松。 　　 一道身乌、爪金，鳞片泛着幽幽青光的虚幻龙影，登时从殷不悔手中腾游而出。 　　 在一声声低沉的龙吟中扑向女子。 　　 这一刻女子再也无法保持先前的淡然，手中长剑疯狂挥舞，粉光汇聚形成道道剑气，向着龙影绞杀而去。 　　 然而金光闪烁的龙爪中，蕴含着女子根本无法抵挡的炙阳之力。 　　 龙身摆动间，那铺天盖地的剑气在股股爆发开来的金光中，一击即溃。 　　 只是眨眼的功夫龙影便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冲到了女子近前。 　　 乌、青、金三色光芒交织，从她胸口没入，背脊穿出，而后隐入了黑暗的‘天际’之中。 　　 咔嚓… 　　 身形猛然一顿，女子偏头看了看手中开始碎裂的怪异长剑。 　　 而后扭头望向下方力竭在地的青年，眼中再一次浮现难以置信之色。 　　 只是相比先前，女子眼中少了不甘与暴躁。 　　 呆愣愣地盯着跌坐在地的俊逸青年，眸光闪烁。 　　 片刻，随着其身形越来越是虚幻，女子脚尖轻轻一点虚空，飘飞而下。 　　 此时她已彻底恢复了往日与殷不悔相处时的那种洒脱与淡然。 　　 略带一丝狡黠的眸子在其俊逸的面颊上扫视一圈，不等他做出反应。 　　 几乎快要完全透明的修长手指，猛然勾起了他的下巴。 　　 随后在其狂颤的目光中，一吻附上。 　　 “咯咯，也许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一吻吻罢，伴随着妩媚的‘咯咯’轻笑，女子在殷不悔惊悚的目光中变作一团粉红色的光芒。 　　 顺着口鼻钻入他身体之中。 　　 我尼玛！ 　　 ‘腾’地一下从地上跳跃而起，殷不悔满脸都是惊恐。 　　 且不说女子最后的行为，是不是太过轻挑大胆。 　　 以她总喜欢暗戳戳搞些事情的心性来看。 　　 这女人绝对没安什么好心！ 　　 可她到底又在计划着什么，殷不悔却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而正因如此，才让人感到害怕。 　　 毕竟面对未知，谁能知道要去防备什么，又该在什么时候进行防备。 　　 哎算了，反正她在我身体里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到现在，明也争过，暗也抢过。无非就是想夺了我的身体…除此之外，她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嘴角使劲地扯了扯，殷不悔呆立半晌，总算找出了个理由来劝慰自己。 　　 而这时，卫清风的声音也从身后传了过来。 　　 “小子，你来…” 　　 “卫将军。” 　　 轻轻吐出一口气，殷不悔稳了稳心神，转身向着卫清风走了过去。 　　 伸手将老人搀扶起来，正盘算着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时，卫清风先一步开口问道： 　　 “殷开山是你什么人？” 　　 “我是殷家四子。” 　　 “我就说开山兄弟是不会将‘战锏’随意传人的。” 　　 点了点头，卫清风看向殷不悔，眼中明显多了几分笑意。 　　 “你刚施展的功法是…” 　　 “天威诀。大皇子传我的。” 　　 想也没想脱口便答，殷不悔牢记长妤对他的嘱托。 　　 尤其是在尚未断定面前之人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有些能说。 　　 有些那就得略作遮掩了。 　　 “原来如此。” 　　 又是点了点头，卫清风不再纠结这些。 　　 先前他明显感觉到殷不悔射出的恐怖一‘箭’中，带着炽烈的阳龙之气。 　　 而如果是‘天威诀’的话，那就完全合乎情理了。 　　 “你体内的那女人，应该是传说中的‘魃’。” 　　 弄清楚了殷不悔的身份，卫清风不再犹疑任何。 　　 眸光望来，有些凝重。 　　 这一刻，他真的就好似是一个关怀晚辈的长者。让殷不悔微微有些出神。 　　 “魃？” 　　 轻轻吸入一口气，殷不悔收敛心绪，有些不解的望向卫清风。 　　 此时他也不管卫清风是真的在关心于他。 　　 还是为了某种目的在虚与委蛇。 　　 既然提到了那个女人，那他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弄明白女人的来历。 　　 “应该是。” 　　 叹了一声，卫清风手掌一挥，微弱的银光闪烁间，于两人面前凝现出了两只小凳。 　　 这都可以？ 　　 挑了挑眉，殷不悔看向面前之人，眼中多了几分古怪。 　　 这老家伙思维还挺跳脱。 　　 居然能想出这么个坐下说话的法子来… 　　 “怎么？” 　　 先一步落座光凳之上，卫清风看着表情有些奇怪的殷不悔，也是挑了挑眉。 　　 “没什么。” 　　 微微一笑，殷不悔弯腰坐下，表面上恢复了正常，但心中还是在不断地‘称赞’。 　　 人才啊！ 　　 见状卫清风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不过若是让他知道殷不悔此刻的想法，估计直接就会破口大骂。 　　 ‘老子整张凳子出来是正常人的操作好吗？你小子不仅把枪当箭使，连自己也能射出去，才是真的头有大泡！’ 　　 “说起魃，就要追溯到上古时期的传说了…” 　　 两人坐定，卫清风略作思忖，开口说道。 　　 而听到‘上古’与‘传说’这两个词汇，殷不悔顿时来了精神，背脊挺起。 　　 “上古？” 　　 “对，上古。” 　　 点点头，卫清风眼中有着光芒在微微闪烁着： 　　 “据传在天地初分之时，整个世间唯有一个种族，灵族。” 　　 “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有一天灵族中出现了惊天变故，分裂出了两个族群。” 　　 “也就是现在的咱们，以及咱们口中所谓的鬼物。” 　　 “啊？” 　　 听着卫清风的讲述，殷不悔瞬间感觉脑子一懵。 　　 如果卫清风说出的是分出了神、魔，那他还可以理解。 　　 毕竟来到这方世界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心中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早就碎裂成渣。 　　 也接受了这个世间拥有一些虚妄之物的存在。 　　 可分出了人和鬼… 　　 这是什么鬼啊！ 　　 “就是人和鬼。” 　　 看着一脸懵逼的殷不悔，卫清风摆了摆手： 　　 “虽然很难相信…可的确如此…” 　　 顿了顿，卫清风在心中措辞一番，尽可能用最直白的语句为殷不悔答疑解惑： 　　 “所谓灵族，你可以想象成是九天之上的神佛，忽有一天，神佛身体出现了问题。分裂出了没有法力的肉身，与拥有法相但却没有实体的灵魂。” 　　 “卫将军的意思是…一个完整的灵族之人分裂后，就变成了地上的一个人，以及虚无缥缈的一缕魂？” 　　 这一次，殷不悔算是听懂了卫清风的意思。 　　 可这却让他越发难以接受了起来： 　　 “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说我们每个人都是没有灵魂的空壳傀儡？！” 　　 “那，那存在于我们身体中的意识又是什么？！” 　　 “这个我也无法理解，毕竟这套说辞源自于上古传说。但古籍中所记载的，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无奈地叹出一声，卫清风看着面前有些抓狂的青年感同身受。 　　 曾几何时，他也曾被这个念头深深困扰。 　　 我是谁。 　　 或者说，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唔！” 　　 突然痛苦地抬手抱住头颅，殷不悔面颊开始微微抽搐。 　　 可怕的撕裂感撕扯着他的神识，恐怖的无助感席卷内心。 　　 这一刻殷不悔只觉自己，像是突然被人推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之中。 　　 四周唯有绝望与窒息化作的无边黑暗。 　　 不断地将他吞噬。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 　　 我的意识来自哪里，又要去向何地？ 　　 “多想无意，不要过分纠结这件事情！” 　　 而似是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幕上演眼前。 　　 卫清风看着面容渐渐开始扭曲的青年，断喝出声间，掌中银光汇聚。 　　 然而不等他拍出一掌，殷不悔脸上的挣扎之色却是忽然退去，眨眼间恢复了正常。 　　 “你…” 　　 “卫将军，您接着和我说说这个魃。” 　　 涣散的眸光快速收束，殷不悔抱了抱拳，恭声说道。 　　 卫清风看着面前的青年，眸光微颤了颤。好半天却是没能说出话来。 　　 他选择与殷不悔说起这上古的传说。 　　 一来，是因为殷不悔体内的确有着别样的存在。 　　 二就是卫清风觉得，即便现在就将一些事情告知于他。 　　 但以面前青年表现出的坚韧，他并不太过担心殷不悔无法走出‘黑暗’。 　　 而踏破‘黑暗’正是通往高阶的必经之路。 　　 正如他想与殷不悔表述的那样。 　　 ‘人’是‘神佛’的肉身，这也正是‘人’可通天的根本原因。 　　 因而不论是修天机，亦或是儒道、法道、武道。 　　 想要踏足更高的层面，迟早都要面对‘自己’。 　　 虽然每个人对‘何为自己’都有着不同的感悟，甚至有些人会因此走火入魔，疯癫终生。 　　 但唯有迈过此关，才能向着云端冲击。 　　 因而在卫清风看来，早一天堪破心魔对殷不悔来说，只能是利大于弊。 　　 然而让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是，殷不悔踏破‘黑暗’竟是这样的快。 　　 要知道，当初他和殷开山堪破心魔，一个被折磨了大半年，一个则疯疯癫癫了近一年之久。 　　 况且，当他们触及到这世间隐秘之事时，可尽都是已经踏足五品的强者。 　　 对于所谓天道，已经多少有了属于自己的感悟。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险些沉沦心障，耗时良久方才堪堪走出。 　　 而殷不悔呢？ 　　 从心魔陡生，到将之摆脱，却只用了短短几息？ 　　 这怎能不让早已见惯风浪的护国柱石，心生荒缪与震惊。 　　 “所谓的魃…” 　　 暗暗吐出一口气来，卫清风又是仔细打量了一番面前之人后，缓缓开口。 　　 虽然他很想知道殷不悔悟到了什么，但他却也明白，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 　　 “首先你要清楚，魃作为鬼魅，其实也就是灵族分裂出的魂灵。” 　　 “而当初灵族尚未出现问题时，他们亦如咱们一般，也是由‘人’与‘人’构建出的大型王朝。” 　　 “有阶级，有强弱。” 　　 “而据传这魃，就是当初灵族首领之女。天生擅魅，且拥有超凡的实力，彪悍异常。” 　　 “将军是怎么判断出她就是魃？” 　　 “因为在你被她控制住的那段时间内，她曾显化出了一只样貌极其凶厉的大鸟。” 　　 “那鸟名为‘鸮’，古籍上有着关于它的记载。而它正是女魃的坐骑与化身。” 　　 “这样啊…” 　　 点了点头，殷不悔略作思量，开口问道：“那将军知道她隐于我身体中是为了什么吗？” 　　 “这还用说？所有高品阶的鬼物，寄于人身都是为了获得可以承载他们魂灵的躯体。” 　　 “就像我刚与你说的，打从灵族出现变故之后，不管是人，或是我们口中的鬼物，其实都是不完整的存在。” 　　 “夺取肉身，就是为了使自己变得完整？…” 　　 手指在下巴上轻点了点，殷不悔眸光闪烁片刻，看向卫清风：“那将军可知对付她的办法？” 　　 “不知。但按照以往被鬼物附身之人不同的结局来看。结果无外乎就只有两个。” 　　 “你强则她弱，你弱则她强。直到有一天你完全将之压制，或是彻底被她取代。” 　　 “明白了。” 　　 抿了抿嘴，殷不悔深深吐出一口气，略有一丝失望。 　　 不过虽未从卫清风口中，获得如何镇压体内存在的方法。 　　 可他却了解到了一些有关这个世界的秘密。 　　 尝鼎一脔，虽然信息很是有限，但却让他对这方世界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再加上先前坠入‘深渊’时，那仿若长达数载岁月的可怕经历。 　　 殷不悔知道，他已经触摸到了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而这等收获，万万不是一个镇压女魃方法所能比拟的。 　　 “卫将军，灵族当初分裂出了人与鬼。那…” 　　 既然与女魃的纠缠已成为了某种定数，殷不悔也就不再纠结于此。 　　 如此自是要就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尽可能的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那所谓的妖与魔又是因何而来？” 　　 简单的在心中思索一二，殷不悔看向卫清风，问出了心底的疑惑。 　　 这个世界可不单单只有阿飘这一种缥缈的存在。 　　 魔他虽还未曾见过。 　　 可妖的可怕，他却是实打实的体会过。 　　 而按照上古传说所述，那这两个族群又是怎么诞生于天地的呢？ 　　 “妖和魔…” 　　 听到殷不悔的询问，卫清风先是苦笑了一声。 　　 而后目光望来，给出了一个让他瞳孔瞬间骤缩的答案。 　　 “他们…都是由你我所化…” 　　 “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