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那声刺耳的尖叫,子辉心头猛地一紧,暗叫一声:“坏了!”他迅速抬起头来,目光急切地扫向四周,果不其然,那原本被他盯上的黄皮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洞口那两只刚出生的小崽子也不见了踪迹。 突然,他眼前倏地一花,只觉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如闪电般扑来。 在这猝不及防的瞬间,子辉本能地抬手护住脑袋,同时侧身猛地一躲。待他定住身形,仔细查看,却发现周围空无一物。就在这时,他的手上感觉到一阵温热,低头一瞧,手腕处竟多了一个类似胎记的斑点。 那斑点仅有小指甲般大小,看上去更像是一摊尿渍,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骚味,那股味道浓烈刺鼻,令人闻之几欲作呕。子辉赶紧吐了些口水在手上,双手来回拼命搓动,可那斑点却像是生了根一般,怎么也搓不掉。 “这难道是那只黄皮子留下的印记?”子辉眉头紧皱,脸色阴沉得如同锅底一般。这下可好,费了半天劲没抓住它,反倒惹了一身骚。黄皮子向来记仇,这事儿恐怕麻烦大了。 ...... 脸色黑如锅底的子辉从草垛子里一下子跳了出来,对着一溜烟跑过来的半大小伙子,毫不犹豫地抬起脚就是一脚踹了过去。 “什么大活?麻杆,今天你要是不给小爷我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晚上就把你炖了,给老不死的煲汤!” 那半大小伙子,身材干瘦,喜欢拿着根竹竿,也是个乞丐,被人称作麻杆。和子辉一样瘦骨嶙峋,在子明失踪后,当初那些小乞丐里,就他没有欺负过子辉,勉强算是半个朋友。 麻杆一看子辉发了火,赶忙满脸惊恐,唯唯诺诺地解释道:“辉少息怒,辉少息怒!真有大活儿,真有,真有!” “说!”子辉怒目圆睁,大声喝道。 “牛市口附近来了一个陌生人,一看就是个公子哥。那穿着打扮简直不得了,一身光鲜亮丽,那衣服的料子滑溜溜的,像极了当初辉少您说过的‘丑段’。” “那是绸缎!”子辉没好气地纠正道。 “哦,绸缎,绸缎。”麻杆忙不迭地点头。 “说重点!”子辉不耐烦地吼道。 “那家伙腰里鼓鼓囊囊的,买个零嘴吃食,随手丢出来的都是闪着紫光的大贝壳,这肯定是一个大活!” “什么大贝壳,那是妖币,没见识的东西!” “对对对,山鸡哥也说了,那是妖币。那公子哥腰里鼓鼓囊囊的,全是妖币。” 听到“全是妖币”这话,子辉的双眼瞬间冒出贪婪的光芒。要知道,一颗妖币就能买头牛,那一袋子妖币,岂不是能把慈善堂都给买下来。 妖币,其实就是裹着特殊妖气的大贝壳,是乱谷城通用的货币。在这个以物易物为主的洪荒世界,能随身携带大量妖币的,不是富家公子哥,就是经商的各族族老。 看来,这一单着实是一个大活。要是干成了这一票,起码几年内,子辉就不必为了一口吃的到处奔波,节省下来的时间,他便能专心跟老头子学术法了。 ...... 说起山鸡,就得提到子明。山鸡和黑狗,当初是子明手下百十来个乞丐的小头目。自从子明失踪以后,这两个家伙带着一帮小乞丐另立门户,在牛市口附近,坑蒙拐骗,强买强卖,也算是当地一霸。 山鸡出点子,黑狗靠蛮力,这群家伙如今也算混得有模有样。不过,这两个家伙,也是欺负子辉最凶的。 山鸡是个雁过拔毛的铁公鸡!子辉还记得从前,有一块肉掉进了茅坑,这家伙都能捞出来一口吞掉,还叫嚷着:“老子就不洗,洗了被抢了,还能轮到老子吃么?”山鸡虽然心黑,但不可否认,他脑子机灵,善于察言观色,很有眼力见。 ...... 然而此刻,子辉的脑子里却泛起了嘀咕。山鸡和黑狗,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那公子哥身上的妖币,既然被山鸡看破了,难道一群小乞丐没动手?难道黑狗没动手?还是动手失败了? “山鸡既然踩了点,看了活,你们就算没偷到,难道吃屎狗也没抢到?” “黑狗哥病……病了,山鸡哥这才让小的来请辉少您走一趟,也只有您的‘鬼手’才能拿下这单大活!” 麻杆“黑狗病了”这话一出口,子辉差点笑出眼泪,老天爷总算惩罚了这条该死的吃屎狗。 黑狗,身材魁梧,嗜赌成性。有一次,他赌输了,被人灌了一碗牛妖血,要不是子明救他,他就没命了。妖血有毒,谁知黑狗不仅没被毒死,醒来后的他,力大无穷,据说突破了开蒙二级,拥有了二牛之力,能跟两头公牛角力、拔河。有了二牛之力的黑狗在牛市口附近,论打斗,简直就是个活生生的力王,是出了名的狠角色! ...... “山鸡来请我?一群鸡鸣狗盗之徒,嘿嘿,走吧,带小爷我先去踩踩点,看看活!” “得嘞!” 一边走,子辉一边暗自琢磨着:没了黑狗,就算有货,山鸡也只能干着急。不能明抢,那就只能暗偷了。这次要是得手了,就算分不到妖币,怎么着也能给老头子讨口饭吃吧,不然岂不是辱没了“渣渣辉”的名号。 两个瘦长的身影,在狭窄的小道上快速前行。没走多远,麻杆捂着鼻子,欲言又止,思来想去才壮着胆子说道:“辉少,您身上有骚……有怪味,您头顶上这是啥?” 子辉伸手一抓,从头顶上抓下来一个湿漉漉的小东西。摊开手,才发现那小东西正是那只刚出生的小黄皮子。 此时,它竟然站了起来,立在子辉的手掌心,那睁都睁不开的小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丝笑意。那怪异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在嘲笑他。看到这一幕,子辉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当场掐死它,脑子里却突然冒出老头子常说的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算了,就算是黄皮子报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小爷我发善心,滚吧!” 他顺手就把那小黄皮子扔了出去。 ...... 先看货,再揽活,这是子辉的规矩。 牛市口,一位穿着华贵的富家公子哥,披着连体斗篷,手里提着好些零嘴吃食,昂首挺胸地站在街道正中央。此刻的他,无疑是整个牛市口最靓的仔!公子哥的周围,密密麻麻围满了双眼放光的小商小贩。 “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 “青丘无花果,男人吃了能打虎,女人吃了可催奶!” “麦芽糖,不粘牙的麦芽糖!” “羊肠衣,谁用谁知道,用了都说好!” ...... 子辉和麻杆仗着身材瘦小,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地穿梭,好不容易混在了商贩中间。子辉仔细观察了许久,那连体斗篷的面料着实不凡,并非普通的绸缎,至于究竟是什么料子,他绞尽脑汁也弄不明白。 “我就说嘛,在这洪荒世界,人人都穿兽皮,小爷我的兽皮还露着半边屁股呢,怎会有人穿得起绫罗绸缎?” 那公子哥腰间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腰包,不时传来“丁零当啷”的清脆声响,一缕缕不易察觉的紫气逸散开来。子辉和麻杆对视一眼,眼睛都看直了。 这时,公子哥从一个商贩手里买了两串糖葫芦,再次随手丢出一个妖币大贝壳。公子哥不愧是公子哥,那可是一头牛啊,卖糖葫芦的商贩瞬间乐开了花,这一幕,看得子辉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两人跟着一群商贩,一路尾随着公子哥,从牛市口的东门转到南门,又从南门假装拿着几个瓜果逛到了北门。这公子哥,穿着张扬,走路的姿势更是无比风骚。子辉接连换了好几个角度,愣是没看清人家的脸。 ...... 半天过去,太阳渐渐西斜,那公子哥加快了脚步,似乎准备离开了。 在人群中下手,这活儿有相当大的难度。但再不下手,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牛市口的角落里,子辉跟麻杆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了一番。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把你私藏的东西拿出来!” “我没藏!”麻杆心虚地说道。 “快点拿,再教你一招,浑水摸鱼。” 麻杆极不情愿地掏出一个兽皮包,递给了子辉。 “辉少,省着点用,这东西可是好宝贝。饿了含着,一块能顶一个月。” 子辉轻轻把兽皮包打开一条缝,只见里面包着一条条干瘪的肉干。肉干,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 饿了好几天的子辉,抓起一把就塞进嘴里,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吩咐道:“麻杆,你拿着竹竿,准备接货!货到手,老地方见!” “得嘞,还得是辉少!” 片刻之后,麻杆用竹竿对着兽皮包一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我的肉干,掉了!” 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弥漫开来,一条条肉干当空落下,落在小商小贩的头上,更多的肉干落在了公子哥的身上,一群人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这肉干,落到老子身上就是老子的!”一个粗壮的大汉从后脖子上摸到了一块肉干,霸气的说道。 “别这样,都不容易,事主还在哭嚎呢,大家帮帮忙!”一个大妈一边把肉干往嘴里塞,一边好心的劝着大家。 “有你这样帮忙的,直接把肉干往嘴里帮的吗?”一个老头子抢了半天一块也没抢到,有点生气的说道。 “别挤别挤,挤出孩子算谁的!”一个胖女人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还说着风凉话。 ...... 大贝壳值钱,可这肉干实惠。为了一口能抵一个月口粮的肉干,小商小贩们乱了套,你推我搡,我挤他压,黑压压地把公子哥围在当中。 有个大姑娘甚至趁乱摸了一把公子哥,占尽了便宜。说来也怪,此时那富家公子哥呆立在原地,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公主的味道,是你来了吗?” 子辉趁乱浑水摸鱼,摸到了那鼓鼓的腰包,鬼手一出,指甲一划,割开了腰包的带子。随后,他看也不看,随手将那腰包朝一个方向甩了出去,腰包落下的地方正是一根竹竿。麻杆眼疾手快,拿着腰包,一溜烟跑了。 这时,那大姑娘壮着胆子掀开了富家公子哥的斗篷。斗篷下的那张脸,毛茸茸的,三角耳朵,三角头! 这公子哥竟然是一个大妖,怪不得有一股怪味使劲往文辉的鼻子里钻。 “妖怪啊!” “大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