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下马威 唐沽这边的事可以交给周正平去处理,檀润青跟卓天成可以准备回津门了。 两人离开怡香院回到天和客栈,各自回房睡下。 第二天起来,檀润青找了个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到福兴客栈,让柱子和王仲春回津门去。 吃过饭之后,他自己便跟卓天成一起出去出席了梁少文的简单葬礼。 天气太热了,尸体不能久放,必须尽快下葬。 而且梁少文的直系亲属都不在了,再加上他这些年吃喝嫖赌败光家产又借遍所有熟人,大家都讨厌他,所以除了卓天成和檀润青之外,根本没有人来给他送行。 要说周正平的办事效率确实不错,葬礼办得简单而又不失体面。 当天傍晚,葬礼办完之后,檀润青就跟卓天成回津门。 戴春峰在津门等得已经望眼欲穿了,他首先等来的是自己派去监视檀润青的那名秘密情报员。 一看到平头壮汉,戴春峰就迫不及待地问。 “怎么样,檀润青有没有认真调查卓天成去唐沽的行动以及他那个表弟?” 壮汉连忙一个挺身立正,“报告处座,檀润青确实有调查卓天成,但是主要靠他青帮的师傅杨树森的关系在查。” “结果如何,卓天成有没有表弟?”戴春峰再次追问。 壮汉点头,“卓组长确实有个表弟,而且他的表弟还真欠了唐沽地头蛇的钱,当时地头蛇差点切了他表弟一根小指头抵债。” “难道后来又没切?” “嗯。”壮汉点头,“因为檀润青说,他师傅杨树森跟唐沽地头蛇是生死之交,他会请杨树森会出面担保。” “哦。” 听到这话,戴春峰长长松了口气。 杨树森是津门最有实力而且辈份最高的青帮大佬,不管他是不是真跟唐沽那边的青帮分子有过命的交情,以杨树森的辈分,只要他开口,没有人敢不给面子。 这么说来,卓天成应该没有问题。 然而,没等他把那口气松完,却听平头壮汉又道。 “但是,昨天晚上卓天成的表弟突然死了。” 戴春峰端起面前的茶杯正喝茶呢,听到这话一口茶顿时呛住,差点没把他呛得背过气去。 半晌他才顺过气来,同时没好气道。 “有话怎么不一起说完?” “到底怎么回事,卓天成表弟为什么突然死了?” 平头壮汉连忙道,“昨晚檀润青跟卓天成都早早睡下,我也跟着睡了。” “没想到半夜的时候,客栈掌柜的来上来叫醒卓天成,说他表弟在窑子里死了,让他赶紧过去。” “卓天成担心是地头蛇干的,敲门把檀润青叫起来陪他一起过去。” “我也悄悄跟过去了,但是没能进入案发现场,只在外围打听到卓天成的表弟去逛窑子的时候壮洋药吃太多,死在窑姐床上了。” 闻言,戴春峰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刚把问题都解决掉,晚上突然就死了,怎么会这么巧?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卓天成和他那个表弟都有问题,否则那个表弟不可能死得那么突然。 如果卓天成有问题,那就难保檀润青没有问题了。 毕竟在王有哲案中,檀润青也参与了,庞赓恕和姚志明都有问题,就他一个置身事外。 再加上卓天成表弟的事是他出面请杨树森出面调停的,刚调停完当事人就死了,不由得不让人想到怀疑这是人为的灭口。 好好的为什么要杀卓天成的表弟,一定是担心他泄漏什么不能为让外人道的秘密。 之前因为檀润青巧妙地处理了重光进一案的舆论风波,常校长对这个年轻人非常常识,提出要亲自见一见檀润青。 原本戴春峰想这次等从津门回去之后就带檀润青去见校长的,但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觉得越应该谨慎。 否则一旦让他见了校长,今后如果出什么问题,校长极有可能会怪自己事先没有帮他把好关。 所以他才特意让檀润青去唐沽调查卓天成,同时又派人在暗中观察,试探他到底有没有问题。 本以为这只是走一个程序,让自己安心,哪想到卓天成的表弟刚把问题解决掉人就死了,这不得不引起他的怀疑。 虽说嫖客死在窑姐床上的事并不少见,但这也太巧合了一点吧,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故意给他多吃药? 当然,这事也不排除是借高利贷给梁少文的黑帮干的。 毕竟介于杨树森在青帮的地位,他出面说情,唐沽那边的人不敢不给面子。 但是如果就这么放过梁少文,他们可能会觉得很没面子,今后在唐沽就失去了威信,没有人会怕自己了。 黑帮的人没有人怕日子就没法过了,所以他们可能表面上答应杨树森,暗地里却找个窑姐故意让梁少文多吃壮洋药,让他出意外。 表面看上是梁少文自己贪欢吃太多药死的,实际可能就是谋杀。 不过,这谋杀的幕后主使者也不一定就是唐沽那边的青帮,也有可能是卓天成,甚至是檀润青。 当然,前提得是他们两人有问题,这样他们才有杀梁少文的理由。 戴春峰又问了一些细节,除了卓天成表弟死得有些蹊跷之外,其他暂时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他挥挥手让平头壮汉出去,又把王蒲成叫进来,吩咐等檀润青一回来就让他来见自己。 “是。”王蒲成说完便出了。 戴春峰一个人在办公室里陷入了沉思,檀润青要是真有问题的话该怎么处置? 毕竟这小子可是持德国护照的人,不太好办啊,关键他的舅舅还是德意志帝国驻津门岭事馆的岭事。 如果直接把檀润青抓起来,他舅舅肯定不干,甚至会通过外交途径提出抗议。 现在常校长正需要德国顾问协助剿匪呢,要是因为檀润青的事影响两国在军事上的合作,常校长同样会怪罪自己。 如果檀润青是日本间谍倒没什么,反正校长暗中也想跟日本和谈。 顶多就是明面上给檀润青一个处罚,暗地里肯定会放他一码。 如果檀润青是红党,那就真麻烦了,如果他不肯弃暗投明,到时候是杀还是不杀? 正当戴春峰一个人在那设想各种可能的时候,王蒲成敲门进来汇报,说檀润青和卓天成一起回来了。 “让檀润青进来。” 戴春峰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他是真担心檀润青有问题,真这样的话,自己在校长面前就不好交代了。 “是。” 可是王蒲成刚转身,戴春峰,突然又改口。 “等等,让卓天成先进来。” “是。” 王蒲成能感觉到今天处座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以他的经验,这种时候谁要是在处座面前犯错,必定会受重罚。 他不敢久留,连忙出去把卓天成叫进来。 卓天成本来以为自己一个小人物,戴春峰不可能搭理自己,要汇报唐沽那个案子也是檀润青去汇报。 没想到一回来戴春峰就指名要见自己,他的心不由提了起来,心说不会是自己红党的身份被发现了吧。 卓天成忐忑不安地走进站长办公室,看到戴春峰正低头看一份文件。 也不知道他是没察觉自己进来呢,还是已经知道自己进来,但是故意不搭理。 卓天成只能站在那,等着戴春峰抬头。 他在心中暗忖,如果自己的身份被发现,该怎么办? 这种时候跑是跑不掉了,是不是该跟眼前这个特务头子同归于尽? 正当卓天成胡思乱想的时候,戴春峰终于抬起头来,目光严厉地看向卓天成,直接给他一个下马威。 “你还敢回来!” 卓天成闻言,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心说难道戴春峰知道自己的秘密了? 不过表面上他还是装出一脸淡定之色,“对不起处座,当时我请了三天假,现在是第四天,我确实是超假了,不过我这也是不得已啊,表弟突然发生意外死了,我只能留下来给他简单处理一下后事。” 戴春峰依旧冷眼审视着他,“你真的是去处理你表弟的事吗?” “是啊,檀组长见到过我表弟的,甚至我表弟出事之后檀组长也是全程在我身边,处座可以问檀组长。” “你如果成心骗人,檀组长也不一定知道真相啊。”戴春峰眼底划过一丝寒茫,“王有哲刚提出津门站有红党你就请假去了唐沽,是不是心里有鬼啊?” “站里有红党?”卓天成装出吃惊的表情,“这怎么可能?” 戴春峰冷眼打量着他,并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卓天成连忙道,“处座,卑职请假的时候别说是我了,即使是姚副站长都不知道王有哲说过咱们站里有红党啊,我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戴春峰冷笑一声,“会不会是你那个表弟从别的渠道知道了,故意装成被黑帮欺负,打电话通知你逃跑?” “别以为你们能电话的时候讲方言别人听不懂就可以骗过所有人,你现在老实坦白我还可以从宽处理,否则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卓天成觉得戴春峰好像真的一始怀疑自己了,但是应该还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用这种方法来诈自己。 这种情况下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口,否则就真完了。 他立即苦着脸道,“处座,我表弟是个吃喝嫖赌五毒具全的混子,因为得罪黑帮走投无路了才打电话向我救助,就他那得行怎么可能知道王有哲招供的内容啊?” “况且他人在唐沽,就算是红党也不可能在王有哲才招供就第一时间得知,并打电话通知我吧?” 他这话说得合情合理,戴春峰的脸色终于稍稍缓和了些。 “那你再说说,为什么你表弟好不容易找你帮他解决了青帮的问题,当天晚上却突然死了,是不是有人想杀他灭口,或者是他自己自杀,保你继续潜伏?” 卓天成苦笑道,“处座,你太高看我那个表弟了,刚才我说了,他是个吃喝嫖赌五毒具全的混子,他恨不得喝光我的血呢,怎么可能为了我自杀?” “以我对红党有限的了解,他们的纪律非常严,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组织内部的人吃喝嫖赌,就算允许,他们也没那么多钱啊。” 听到这,戴春峰紧拧的眉头总算松开了。 感觉卓天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红党穷得叮当响,平时活动经费都紧巴巴的,怎么可能养得起吃喝嫖赌五毒具全的人。 当然,这并不能彻底打消他对卓天成的怀疑,谁知道他表弟吃喝嫖赌是不是装出来的呢。 关键梁少文这个时候突然死了实在不合情理,不由得人不起疑心。 “那你表弟到底是怎么死的,他好不容易找你帮忙解决了问题,不可能突然又想不开吧?” 卓天成能感受到戴春峰的语气不再像刚才那样咄咄逼人,但是他知道事情还没有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相反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否则稍不小心就可能被这个特务头子抓到把柄。 卓天成重重叹了口气,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 “那混球不是想不开,正是因为我帮他解决了问题,所以他一高兴就跑到去逛窑子了,而且他的身子已经抽大烟抽虚了,吃太多壮洋药助兴,意外死了。” “我现在都后悔那天一接到他的求助电话就请假跑到唐沽去,如果他现在还被高利贷追债,没准还活着呢。” 戴春峰盯着卓天成的眼睛,审视了半晌才又问,“你是特务处的人,难道真相信你表弟是吃过量的药死的,万一是别人故意让他多服药的呢?” 卓天成连忙道,“起初我也不怎么相信,后来发现那个窑姐是个日本特务,想发展他为下线,好从我身上下手窃取情报之后我才不得不相信。” “什么?”戴春峰这一惊非同小可,瞪大了眼睛,“你说那个窑姐是日本特务,有证据吗?” “有的,本来我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可是在她的屋子里搜到密码本和电台之后只能选择相信。”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戴春峰嚯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也抬高了八分,“密码本和电台呢?” “在檀组长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