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秦苓君听到康茂才三字,猛地想了起来。 “夫君,我知道他是谁了!”她低声道。 张阳泉问:“是谁?” 秦苓君低声道:“他是元军降将,因为牵连到梁荣的案子,被我逐出了军营!” 张阳泉双眉一挑,道:“他也参与了此事?” 秦苓君道:“他并未参与,只是收了点钱,知情不报,像他这样涉案不深的将领很多,一律被我逐出军营,所以我才对他印象不深!” 张阳泉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他们这边说话时,李二也把康茂才的情况解释了一遍。 “那康茂才被逐出军营太可惜了,若是他还在营中,也许能派上点用场!” 猴子提醒道:“李兄,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不合适?” 李二愣了愣,笑着解释道:“我并非那个意思,我是说康茂才与陈友谅关系匪浅,若是还在军中,攻打天完军时也许能派上用场!” 猴子吃惊道:“他认识陈友谅?” 李二道:“我也是听卞兄提过一次,说康茂才曾对陈友谅有恩,两人关系相当不错。” 猴子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倒确实有些可惜了!” 突听一阵脚步声响,两人又注意到另一桌的两个人离席而起,朝楼梯口而去。 猴子瞳孔忽然放大,呐呐道:“李兄,刚才那两人,你觉不觉得有点面熟?” 李二愣道:“没有啊,你认识他们吗?” 猴子咽了口唾沫,强笑道:“呃,可能我认错人了吧!” 张阳泉和秦苓君快步出了茶楼,在大街上四处搜索着,还是秦苓君眼角,在不远处一个巷子口看到康茂才。 两人并未立刻过去,只远远盯着他。 秦苓君道:“夫君,这康茂才应该已经成为了天完军的线人!” 张阳泉点点头,笑道:“陶员外口中的东家也许就是陈友谅,陈友谅给他那么多资金,应该是有什么图谋!” 秦苓君笑道:“可陈友谅却不知康茂才因为梁荣的事,已经被赶出了军营。康茂才也一直瞒着不说。” 张阳泉也有些好笑。 康茂才肯定也明白,如果离开了军营,他就对陈友谅一点用都没有了,所以才瞒着不说,继续骗经费。 结果还是被陶员外知道了,所以才过来兴师问罪。 “夫君,要不要把康茂才抓起来?问问他陈友谅到底有何图谋!” 张阳泉沉吟半晌,道:“不急,这个人如果用得好,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 秦苓君正要再问,忽听一阵炮竹声响起。 转头看去,只见兽园牌匾已经被扯了下来,兽园开张大典开始了。 主持开张大典的是街道司一名官员,他说了几句开场白后,便开始售票开园。 猴子和李二一家人也从茶楼走了出来,过去排队买票。 张阳泉看过去时,猴子正盯着两人方向。 注意到他视线后,后者赶忙把脑袋转了回去,看来已经认出他了。 没一会,猴子等人进了园,闻讯而来的客人却越来越多,排队的人也越来越长。 站在巷口的康茂才忽然有了行动,挤入人群之中。 秦苓君紧紧盯着他,只见他挤到一个华服公子旁边。 那公子头戴高冠,帽子上还嵌了珍珠,腰缠玉带,手中拿着柄折扇,扇坠是块翡翠美玉,旁边跟着位美貌女郎。 排队的人越来越多,摩肩接踵。 华服公子的高冠都被挤歪,他只顾着紧拉女伴的手,全然没注意到康茂才已经不知不觉将他扇坠美玉顺走。 这一切都被秦苓君看在眼里。 “夫君,康茂才偷了别人玉佩。” 张阳泉摸着下巴,道:“看来他现在很缺钱!” 康茂才得了玉佩后,去附近一家当铺把玉佩当了,回到兽园,然后也开始排队。 张阳泉和秦苓君与他隔了几人,跟在后面监视。 因为进园的人已经趋于饱和,所以街道司官员宣布,从现在开始,每出一个人,才让进一个人。 队伍行进得极为缓慢。 张阳泉排着队,脑海中构思盘算着。 康茂才虽然是敌人细作,但只要运用得当,能比己方细作起到更大的作用。 现在的问题是他已经被赶出军营,需得想个办法让他回到军营,才能发挥作用。 当然,这一切必须做得毫无破绽才行。 正思索间,远处传来喧哗声。 转头一看,只见一群穿着红衣的大汉气势汹汹的朝这边走了过来,挡路的百姓被他们直接推开,不少人破口大骂。 没一会,那群人来到队伍旁边,领头的大汉瞪着康茂才,冷笑道:“康将军,你没钱还债,却有钱逛兽园,真教老子羡慕啊!” 张阳泉皱了皱眉,莫非这些人又是陈友谅的人? 康茂才咬牙道:“沙老大,你的钱我过阵子就还,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沙老大冷冷道:“这些话你还是去跟我们刘爷说吧!把他带走!” 几名汉子上去抓住康茂才,就要拖走。 张阳泉无可奈何,只好再充当一次路见不平的路人,大声道:“住手!” 沙老大转头瞪了他一眼,道:“小子,你有什么话说?” 张阳泉道:“我才要问你,伱们当街绑人,难道不知王法森严吗?” 沙老大哼了一声,道:“这小子欠了我们钱,王法也没有规定欠钱可以不还吧!” “你们有借条吗?” 沙老大一扬手,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大声道:“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张阳泉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些人看来不是陈友谅的人,而且有欠条在手,他也不好阻拦了。 沙老大见他不吭声了,一挥手,手下人将康茂才给抓走了。 “夫君,接下来怎么办?”秦苓君问。 张阳泉摸了摸鼻子,叹道:“明年西征时,这人也许能派上大用。说不得,只好给他当一回护身符了!” 距离兽园一里外的大街上,最近新开了一家鸡楼。 鸡楼掌柜姓刘,温州人,为人豪爽,却也手段狠辣,外号“刘孟尝”,别人却喜欢叫他黑心孟尝。 刘孟尝与城东薛家老爷是结义兄弟,所以在江都府很吃得开。 刘孟尝的鸡楼与别人的鸡楼也不同,楼中除了鸡楼、蛐蛐楼外,还有茶楼,棋楼,琴楼。 有人说他附庸风雅,但不得不说,他这样的鸡楼在江都府也是独一份,每天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康茂才好赌成性,一直是鸡楼常客。 十几日前,康茂才与人斗鸡,输了数千两银子,当他找刘孟尝借钱时,刘孟尝鉴于他一向出手阔绰,又是军中将领,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后来康茂才越输越多,借的也越来越多,刘孟尝这才停止借钱。 自那日后,康茂才再没有出现在鸡楼,刘孟尝顾忌他军职,也不敢强行催收。 直到听说康茂才被赶出军营,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康茂才被带进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几名大汉将他摁在地上,两只手掌被抽出来,压在冰凉的地面上。 一张椅子忽然被摆在他跟前,两根椅子腿恰好压在手掌上,康茂才发出一道痛哼声。 刘孟尝走到椅子边,一屁股坐了上去,康茂才惨叫一声。 刘孟尝森然一笑,俯视着康茂才,正要说话,忽听“哐当”一声,沙老大撞门进来了。 “刘爷,不好了,城防卫来了!” 刘孟尝愣道:“他们来做什么?来的是冯百户吗?” 沙老大急道:“不是,领头的好像是一位大人物,连龚千户都跟在他屁股后面!” 刘孟尝吃了一惊,赶忙起身,道:“走,出去瞧瞧!” 顷刻间,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两名大汉看守着康茂才。 过了没多久,又是“咣当”一声,大门被人踹开,一群军士冲了进来。 为首军士打量了一下屋中情况,喝问:“谁是鸡楼的人?” 那两名大汉面面相觑,都不敢吱声。 康茂才急忙道:“他们都是!” “那你呢?”那军士问。 “我是来斗鸡的客人,你瞧,我衣服都和他们不一样。这是家黑店,我赢了钱,他们就把我手绑起来了,要我吐出来!” 为首军士没有再多说什么,命手下抓了那两名大汉,匆匆就离开了。 康茂才慢慢站了起来,朝外面看了一眼,发现后院一个人都看不到了。 他小心翼翼的来到前院,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鸡楼已经一个人都看不到了,大堂一片狼藉,还有几只鸡在啄桌子上的食物。 他来到后厨,用刀把手上的绳子割开,然后走出鸡楼,只见大街上一群人正围在鸡楼外指指点点。 康茂才找了一个路人问道:“兄弟,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奇怪道:“你从里面走出来,还问我?” 康茂才道:“我刚才在茅房,一出来就看不到人了!” 那路人笑道:“听说是有人把鸡楼给报官了,说他们聚众赌博,逼得一位赌徒卖儿卖女。鸡楼所有人都被抓走了。哈哈,刘孟尝这黑心孟尝也有今天!” 康茂才又惊又喜,不由庆幸自己运气不错,在原地考虑了半晌,又朝着兽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