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刀在林海脖子前停了下来,抬头问道:“领头的是谁?” 申百户急道:“韩林儿!” 刺骨心中急沉。 韩林儿气势汹汹的过来,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就算现在杀了林海,自己也很有可能暴露,计划一样失败! 念及此处,他目光看向林海身上,又转头朝身后几名手下看去,最后停在一名汉人手下身上。 “将军,怎么了?”那人问道。 刺骨道:“你和他身材、相貌有几分相似,立刻穿上他的衣服,假装成报信的人!” 那人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去扒林海衣服,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我待会怎么说?” 刺骨道:“自己想!只要不露出破绽就行!” 刺骨望着地上的林海,很想立刻一刀宰了他,又怕留下血迹,向两名手下吩咐道:“把他带到一个隐匿的地方,解决了!” 两名手下刚要答应,月亮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怒吼声:“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去路!” 刺骨脸色大变,道:“快,把他藏起来!” 两人急忙抱起林海,藏入花丛中。 刚藏好,一名军士倒飞进园子,紧接着另一人也飞了进来,正是看圆门的两人。 一阵密集的脚步声响起,一名少年将军带着一群军士进入园子。 “你们在这做什么?”韩林儿冷冷问道。 刺骨面不改色,指着身后那人,道:“这个人说有重要军情要告诉刘帅,我担心他是刺客,所以先单独询问一番。” 韩林儿看向那人,朝身后一人问道:“小五,刚才是这个人吗?” 小五上前两步,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嘟囔道:“天太黑了,当时没看清楚,好像就是他!” 刺骨暗暗松了一口气。 韩林儿朝那人问:“你叫什么?” 那人低声道:“小人郭平。” “会武艺吗?” 那人愣了一下:“小人家中开客栈的,怎会武艺?” 韩林儿点点头,又问:“你有什么军情要向刘帅汇报?” 郭平道:“小人听到两名商客谈话,说捕鱼儿海一带,突然出现很多蒙古人!” 韩林儿心中一凛,急道:“是蒙古军队吗?” 郭平道:“那就不清楚了,不过他们说捕鱼儿海附近的蒙古部落首领,最近都经常去捕鱼儿海!” 韩林儿欣喜道:“鞑子皇帝一定在那!我要立刻去禀告刘帅!”转身就要离去。 刺骨等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 不料就在这瞬间,拔刀声响起,韩林儿忽又转身,一刀朝刺骨砍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身后所有人都拔出钢刀,朝刺骨手下杀了过去。 刺骨躲闪不及,被韩林儿一刀砍中肩膀,他手下两人被当场砍死,另有几人受了重伤。 眼见韩林儿又一刀砍过来,刺骨却并不闪避,反而朝着草丛怒吼。 “快杀了他!” 在这短短一瞬间,他已做出判断。 自己必死无疑,计划已经失败,但绝不能让林海把听到的内容说出去,否则大军就有危险! 只可惜他的两名同伴反应没他反应那么快,刚从草丛奔出,准备救援刺骨。 就在他们转身要去杀林海时,韩林儿弃了刺骨,将刀朝一人后背掷了过去,正中后心。 又扑向另一人,两人翻滚在一起。 刺骨怒吼一声,拔刀朝林海砍了过去,却被韩林儿其他手下挡住。 眨眼之间,刺骨和剩下几人都被砍死,韩林儿也杀死了最后一人。 当林海被拖出草丛时,韩林儿又惊又喜,叫道:“林海大哥,原来是你!” 林海将嘴里的土吐了出来,沙哑着声音道:“你怎么知道那人是假?” 韩林儿哈哈一笑,道:“我一开始就怀疑刺骨有鬼,不然怎会将汇报军情的人,带到这种偏僻的地方。” “就因这个?” “我当时也只是怀疑,后来又注意到,假冒你的那个人,虎口有老茧,知道他是个练家子。然而他却矢口否认,那就不会再错啦!” 忽然转头瞪着小五:“明明换了个人,你都瞧不出来?” 小五面色涨红,低声道:“天太黑了嘛!” 林海感叹道:“小将军心思机敏,林某自愧不如。” 韩林儿眼中闪着亮光,道:“你要告密的事一定很重要吧,不然也不会引出这帮细作!哼,想不到帅府中竟藏着这样一帮人!” 林海吃了一个亏,越发的小心,左右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韩林儿笑道:“好,咱们去找刘帅,免得你又要说两遍!” 二人来到后堂,找到刘福通,林海将刚才在林府旧宅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两人。 刘福通沉吟半晌,断然道:“刺骨肯定是扎合的人!” 韩林儿赞道:“我也是这么想。此人当初背叛鞑子皇帝,放我们进北平府,肯定不是元廷的人!除此之外,敢偷袭我们的人,只有扎合一人!” 刘福通站起身,朝林海长身一躬:“林兄弟,多亏你来报信,不然我们要吃大亏!” 林海赶忙道:“我也是汉人,这是我份内之事。” 刘福通道:“你们等一会,我出去安排一下,刺骨应该还有不少部下,需得把这帮老鼠清理干净!” 起身离开大厅。 一刻钟后,刘福通才回来。 韩林儿进言道:“刘帅,末将有个提议,明日不如将计就计,将扎合的军队引入城中消灭!” 林海赶忙道:“他们用火把传信号,暗号我已经记下!” 刘福通朗声一笑,道:“很好,那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 夜色已深,月光朦胧,星光更加暗淡。 凛冽的北风如刀子般,尖锐呼啸,空气潮湿,晚上的雾气很大。 扎合顶着冷风吹了三个多时辰,感觉衣服像湿了一样,非常难受。 不过他的表情却是愉悦的。 就像一只优秀的猎手,捕获到猎物时一样,那种满足感,已经在扎合心中激荡。 汉人打下大都不久,因兵力有限,都集中在大都和上都一带,所以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接近大都! 这是奇袭大都千载难逢的机会,而他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 扎合对自己的判断力很满意,他也看得出来,周围的蒙古勇士们,都用敬慕的眼光望着自己。 当一支军队的士兵用这种眼光望着主将,那么这支军队的战力将会非常可怕! 扎合很清楚,他距离汗位已触手可及! 就在这时,大地奔来一道黑影,那是一名斥候。 为了谨慎起见,扎合下令斥候用两条腿传消息,防止马蹄声引起注意。 斥候很快奔到近前,欣喜道:“大汗,城墙上出现火把。” 扎合目光灼灼道:“和约定好的暗号一致吗?” “完全一致!” 扎合道:“很好,传令下去,所有人下马前行,朝大都西门进军!” 夜色之下,瓦刺部大军就像一团漆黑的乌云,缓缓朝着城墙靠近。 临近城墙五十丈后,西门大门忽然被人从内部拉开,随即其他四门也都被拉开。 扎合大喜,翻身上马,高举弯刀。 “勇士们,冲进去,杀光汉人,夺回大都!” 蒙古人纷纷上马,甩着手中的刀,嗬嗬大叫着冲入城门。 马蹄声如雷鸣般响起,穿过城门的士兵越来越多。 城外看不到里面情况,然而扎合还是瞧出不对劲。 攻入城门的部队已有五六个千人队,却没有一个人蹬上城墙,城墙上依然飘荡着敌人的旗帜! 也速跌儿道:“父亲,好奇怪,进去的斥候们都没有出来汇报情况!” 扎合脸一沉,道:“传令,停止进军。”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大军在城门外停住了。 马蹄声归于沉寂,城外忽然变得一片寂静,寂静声中,城内的喊杀声也终于传出。 扎合脸色苍白,已经进去这么多士兵,按理来说早就冲到大街上去了,为何城门口还有喊杀声? 扎合又派出几名斥候进去探听情况,只可惜,进去的斥候再也没有出来。 五座城门洞有如血盆大口一般,将进去的每一个人,拖入深渊! 扎合心中越来越不安,突然间,城墙上亮起一排火光。 “不好!” 扎合大叫一声,纵身朝旁边一扑,把儿子扑落下马,两人滚到一匹马下。 几乎同一时刻,一阵轰隆隆的火炮声响起,中间还夹杂着弓箭的破空声! 城墙下的蒙古士兵顿时一片混乱,靠前的将士倒下一大片,惨叫声此起彼伏。 扎合大声吼道:“撤退!立刻撤退!” 他的声音压过一众惨叫声和马鸣声。 一队亲兵来到马下,将他和也速跌儿救了出来,护送着两人逃到城墙两里之外。 在炮火和弓箭的攻击下,大军也都纷纷撤到安全距离,只不过阵型变得一团混乱。 不时有骑兵撞在一起,跌落马下,被其他人的马蹄踩死。 扎合急忙传下命令,想要尽快让队伍恢复阵型,就在这时,喊杀声大起,从城门中冲出一支骑兵! 瞧见对方打着江都军旗帜,扎合心中更加沉重,知道入城的士兵全部都阵亡了! 现在撤退,必定形成溃退局面,只能任敌人宰割,只有拼死反抗,才有生路。 “结好阵型,准备迎敌!”他大声怒吼着,率先迎向敌军。 领兵冲出来的是韩林儿,他率领两万骑兵加三万步兵,气势如虹,直插入瓦刺部中军。 瓦刺部几乎已经损失了一个万人队,撤退时阵型也被打乱,甫一接战,战线被压得不断后退! 扎合不断呼喊着,激励着手下士卒,在他拼死抵抗下,瓦刺部大军慢慢集结在他周围,与江都军死战! 城墙上,林海皱眉道:“刘帅,敌人困兽犹斗,再打下去,韩小将军就算能赢,也会损伤惨重,不如让剩下的两万骑兵,也出去接应他吧!” 刘福通道:“先不急,再看看情况。” 转头朝一名将领道:“郑将军,传我将令,其他三个城门再增兵三千!” 郑将军吃惊道:“大帅,这时候应该增援城外啊,为何增援其他城门?” 刘福通沉声道:“不必多问,执行命令吧!” 郑将军领命去了。